“尽管生命毫无意义,可至少有精神上的对立。”
十一岁的帕洛玛想要在十二岁生日那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用摄像机拍摄着周围的所有人。她将杯子倒满水,透过杯子将她的哲学家姐姐放入镜头。她认为,人的一生就像在鱼缸里,大人们用一生在鱼缸里撞来撞去。
这真是部奇特的电影。看了三次,我怕要爱上这位十一岁的主人公了。
在大人们眼里,她是个性格孤僻,整天拿着摄像机乱拍的小女孩,没有人知道她的想法。
帕洛玛出生在法国的富人家庭,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精神脆弱的家庭主妇,十年来一直做心理咨询,服用安定类药物。姐姐是个粗鲁的知识分子。可她就是讨厌大人们的生活方式——彬彬有礼,阿谀奉承。
相反,她总是关心一个叫勒妮的脾气很古怪的看门人。人们叫她米歇尔夫人。
她发现米歇尔夫人冷漠的外表下优雅而细腻的内心。米歇尔夫人对人冷漠,但不失礼貌。用米歇尔夫人自己的话说,她尖酸刻薄,身材矮小,人们讨厌她,却接受她,因为她符合一个看门人的样子。
米歇尔夫人有自己的小书屋,摆满了书籍。可在那些所谓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富人们眼里,她就是个粗鄙的老妇人。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优雅,更没有人去在意。
有些时候,别人在你眼里表现出的样子会让你信以为真,你本能地认为他们就该是这样。
所以没有人知道十一岁的帕洛玛对生命已然有了超出所谓的年龄范围的认知,同样也没有人知道,看似粗鄙的米歇尔夫人也会看书到很晚,也会写一手漂亮的法文。
“重要的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的那一刻你在做什么。”
全剧直到最后都贯穿着小女孩对死亡的看法,她一直在准备着自己的死亡,期间她同刚搬来的新邻居小津格朗先生聊天,她喜欢到看门人米歇尔夫人的住所,同样孤僻的她感觉米歇尔夫人找到了很好的藏身之所。因为她的行为总是被大人们干扰,比如经常责备她不要用摄像机乱拍,经常打扰她让她无法安静地将自己藏起来。
有人喜欢显摆,而有人则习惯将自己藏起来。比如帕洛玛姐姐男朋友的父亲,在饭桌上夸夸其谈,分不清“发现”和“发明”的他坚决认为围棋是日本人发明的,而帕洛玛当众纠正,却被爸爸揪到了卧室。
而米歇尔夫人总是将自己藏起来,将内心的细腻与优雅藏在冷漠的外表之下,以便符合看门人的身份。所以当她穿着得体,打扮整洁准备去赴约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住户居然没有认出她。这让米歇尔夫人感到一点失落。她就该是粗鄙刻薄的样子吗?还是她会欣然接受小津格朗先生的宽慰:“她从来没有见过您。”是的,没有人见过她,这个真正优雅的看门人勒妮。
帕洛玛的姐姐评价帕洛玛,说她是个心胸狭窄,萎靡不振的人,因为帕洛玛将她的金鱼扔进了马桶;她说看门人米歇尔夫人是个肥猪,因为米歇尔夫人早上八点开始工作,拒绝了她七点半的骚扰。
距离帕洛玛死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帕洛玛将积攒下来的药片碾碎,装进一个罐子里,彻夜难眠。
米歇尔夫人接受了小津格朗的邀请,她结识了这个性格温和的朋友。可当她第二天清早出门准备干活的时候,却被一辆车撞死在马路上。没有哀伤的背景音乐,没有任何先兆,死亡来得突然而平静。
“一切就像这样,一下子就结束了。这就是死亡,你再也见不到你爱的人了,你也见不到爱你的人了。如果这就是死亡,那就是人们说的悲剧。”
帕洛玛拿着药瓶子冲出来,她看到了米歇尔夫人的死亡,一个同自己一样的孤僻的,不被人了解的人的死亡。帕洛玛与米歇尔夫人一样,都是生活中的刺猬,竖起满身的刺。一个一直与生活对抗着,一个却将自己藏在俗世中。
如果拥有看穿表象的智慧,尖刺与表象对峙;如果经历生活的磨砺选择隐忍,尖刺用来伪装。
帕洛玛在最后一刻重新认识了生活与死亡。
“重要的不是死亡,而是在死亡的那一刻你在做什么。在死亡的那一刻您在做什么呢?勒妮。您正准备去爱一个人。”
米歇尔夫人在接受小津格朗之后第二天就死了,那天她早早出门,面带微笑,好像生活才第一次照进阳光。她死亡的那一刻感到一切都很可笑,并且她相信,死亡多少会让人丢弃一些胡思乱想。
而躲在门后哭泣的小女孩帕洛玛,她不会去死了吧,有人替她承受了这种悲剧。她曾对米歇尔夫人说,她将来要当个看门人。可是看门人提前死了,或许躺在冰冷地面上的米歇尔夫人就是提前死去的自己,那个竖起浑身坚硬的刺,终于找到藏身之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