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42)姐妹间流浪
41)重回老家(日记)
2008年2月15日
雨
现在，我又回到了三姐家。这里，虽然离我家只有百十里路，但时常走动，还是不方便的。
姐夫在外打工，只有姐，照顾两个孩子在家里上学。
一直以来，好像姐姐家才是我的娘家。而每次有困难，也都是来三姐这里求助。
至于妈，不来哭穷要钱，就已经很好了，哪里敢指望困难时候，让她帮上一把？
上个月底，在家做的那次手术，终究没有把病看好。术后卧床半月了，我还是那种病怏怏的样子，像地里干黄瘦弱的庄稼苗。
我告诉他爸，让他陪我再去医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招来他满脸的厌恶，“看！看！钱都扔医院了，饭都吃不上了，还看，把我卖了吧！”
一句话，噎得我说不出话来。
心说，我为啥会让你，陪我去看病？因为咱是一家人啊？
我为什么要让你，陪我去看病？因为家里钱都在你那里啊？
这，应该没毛病吧！什么没钱了？自己家的收入，我心里没谱吗？
这两年，我是没有上班！但是，没生孩子那两年收入还算不错，家里也没大开销，不是多少也存点吗？
一直到生孩子前夕，我还在上班呢！工资一分也没拿，都让他取了出来。
生孩子那年，土地被政府征收，我们一家四口人，也有不小的一笔补偿款。起码能顶两年的收入吧？生孩子后，虽然我在带孩子，但他不是一直在上班吗？
回家来，才几个月，虽说是坐吃山空，我和孩子看过几次病，那也都是有数目的，不可能一下子就用完了吧。怎么就到了没饭吃的地步？
所以，听到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惊，怎么办？没钱了！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也没有亲戚朋友可借啊？
最后悔的，是把钱让他管。每次自己用时，总像是乞讨一样看着脸色。
畜生扔下话，就出门了。我在家里，心里惶惶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眼下病没好，手中却没有钱，难道，就这样像耗油一样，慢慢等死吗？
不！孩子才两岁，我一旦死了，自己倒是解脱了，但是她怎么办呢？儿子已经没妈了，可他是个男孩。女儿就不一样，比男孩更难养，更需要妈妈的庇护。就算为了孩子，我也得想办法活下去。
打定主意，我擦干眼泪，去前面的代销店里给三姐打了电话。
姐一听我说了自己的处境，马上着急地劝慰，“没事，没事，赶紧回来，我帮你看病。别哭，别哭！”
姐越说不哭，我的泪越多。落到看病没钱的地步，都是拜托自己选的好老公！打掉牙齿，只能往肚里吞。
于是，趁贱人打牌不在家时，我匆匆收拾了几件小孩和自己的衣物，翻遍了所有口袋，找了几十块钱。带着孩子，像逃难一样，来到了姐家。
记忆里，好像每次困难时，都要来投靠她帮忙渡过。
看到姐，我委屈的眼泪，像扒了河，话也说不出来。
歇了两天后，姐说带我去看病。
可是，看着姐家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还有我的孩子，家里怎么离得开吗？谁来照顾他们？
反正，一个人去医院，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第一次去，肯定要重新检查确诊，不需要许多人，一个人足够了。
姐听我说的也有道理，便没有坚持，“那行，你去吧！”
接过姐姐姐手里带着体温的钱，我一个人坐车去了医院。
这次，我选择的是正规人民医院。以前畜生带我去的，是私人医院。他亲戚介绍的，说是费用可以便宜点。
我从来不缺主见，只是他一定要那样，钱又在他手里，我不想和他争执，只得依从。
现在自己去看，当然要选医疗条件好的大医院了。
一进医院，里面像赶会一样，到处人都挤得满满的在排队。像超市在抢购打折的商品。不由心生悲凉，这世上，只有医院没有淡旺季之分，人生病，也从来不挑季节时间。
我的看诊也很顺利，很快，检查结果便出来了。
医生只扫了一眼单子，便果断的说，“上次手术没做干净，再做一次”。
就这么简单粗暴。
为不再跑一趟，我自己作了决定，马上作手术。医院里，一切都是预备好的。
很快，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种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也是个有父母，有儿女，有老公，有亲戚朋友的人。这种亲属部件，一个都不少。为什么身体好的时候，周围都是伸手要钱的，而一旦生了病，总是一个人赶往医院呢？
为什么别人有个头疼感冒，家里人都大惊小怪呵护备至，一家人陪着。
而自己平常从来不敢生病，可为什么每次生病，怎么恰巧都是一个人呢？
是我做了什么坏事，上苍在惩罚我吗？
再小的手术，都要在肉体上动刀动剪，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那些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都是要病人自己和家属承担的。
而现在，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陪伴着自己。
如果时运不济，那零点几的小概率让我碰上，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自怨自怜着，转念又想，像我这样活着，只是受罪，如果真的撒手去了，不过是结束了痛苦。没有什么舍不得！
手术开始了，医生拿着一张单子问，“你家里人呢？怎么找不到？谁签手术单？”
我像看死神一样看着医生，强装平静说，“我来签！”
“你家里人呢？不行，你家里人不签，手术我们不做！”
“那我没有家人，你们就不看病了吗？”
医生用怀疑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心里一阵悲伤掠过，眼泪涌出。
“我老公死了，只有一个两岁的女儿。”
医生与其他几个人，出去商量了一会儿。然后把签单的本子递过来。
我知道，这是一张免责签单。哪个医院都一样，签了名，以后生死与他们就无关了。
我心里一片灰暗，咬着咬，歪歪扭扭的画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这辈子，写的最差劲的名字，但是医生不会嫌弃的。那一刻，我明白了阿Q临死前，为什么没有把圆画圆，而是抖成了一个瓜子。
那种心情，我不想再回味，让它快点过去吧。
就像很顺利的手术！
手后，两个护士帮着扶我躺在床上，挂上盐水，作了家属和护士应做的工作。
我不知道，老天为何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谁能告诉我？
当闺女时，父母像吸血鬼一样，只认钱不认人！
和那个人在一起时，嘴里甜言蜜语，说不尽的恩爱。一分开，便连消息都没了，说好的来接我，却杳无音讯！简直就是大骗子！
这一个贱人，本以为找到一个老实人，可以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了，谁成想，却是一只人面兽心的畜生！温和善良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自私冷漠的心。
天！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错了？你说，你说呀！
唉！天亮在心里长叹一声，放下了日记本。
头顶的吊扇，忠诚的旋转着，电视剧里的节目，卖力的表演着，夜色里的蚊子，锲而不舍地想亲近他。
而老婆兰花，在日记本里，还是生活里，到处都是骂他，恨他，埋怨他。
遇见这种情况，也只能无奈地一声长叹了。
他一欠身，从茶几上摸来烟盒，抽出一只点上。甩手扔下烟盒火机，深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地吐出。看烟雾在眼前升起，又慢慢消散，心头的郁闷，也似乎随之淡化。
那一次兰花回娘家的事，他还记得。
这个女人呀！不知道是什么作的，什么都和别人不一样。她受的罪，让她说来好像很可怜，其实都是自作自受。
因为她感到的苦，本来就是没有的事，是她自己自以为是，想多了！夸大了！
该咋评价她呢？说她笨吧？有时候看着也挺聪明的。说她聪明吧？其实笨的比猪都笨。
事情的原委，其实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就算是她生病吧，手术作了好多天了，如果好了你就起床，没好咱再去看啊？
可她也不说好没好，对自己爱理不理，每天守在床上，和孩子说话玩的很开心，自己也在外面站着听过几回，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自己一回来，脸马上就像苦瓜一样吊下来。连和孩子也不说话了。
还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冷战呢！也就没有说什么。
恰巧，那一天，村里几个一起玩的人不地道，合起伙来整自己，输了不少，心情很是郁闷。
一回家，她又吊着脸，说还要去看病，当时自己真的气不打一出来。别人拿钱买吃的穿的，你拿钱就知道往医院送，钱来的容易吗？我又不会印钱？
所以，就不客气给她两句难听话。但是，那只是气话！如果真的有病，怎么可能不给她看？可是那个笨女人一听，什么话也不说，过了两天一转眼就没人了！
自己心里那个气啊！咋跟离婚的前妻一个毛病？以前，前妻一生气就回娘家不回来。闹到最后，离了。
其实，只要她别一天到晚吊着脸，就啥事都没有了。如果当时自己发脾气，她别当真，也一点事都没有，照样会陪着她去看病。
她走后，自己也生气！
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呗！多住些日子吧，也懒得理她，让她住个够！
谁知道娘家也不好住，看病还是得一个人去。要是在自己家里，咋生气，也会陪她一起去的。分不清好坏的女人，活该，这些都是自找的罪！
唉！现在想想，夫妻这么多年，好像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谁！
还是看了现在的日记，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看来，她的心，比男人还硬，像石头。即使再过十年，也暖不化她。
这婚，是真的走到头了！
心下释然，私窥欲，让他继续看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