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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鹏城。大街小巷早已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家家户户贴满了春联,为春节这个传统节日增添了几分喜庆。
下午三点,鹏城北站。全国各地的旅客,来来往往,从这里开启新的旅程。
景宝平和同事一起,手持警棍,不停地巡逻。突然,远方传来熟悉歌声:
慈母手中线,缝补春和秋。
一曲游子吟,未唱泪先流。
游子枕边泪,离人杯中酒。
一弯故乡月,勾起多少愁。
久违的家书是乡愁,
牵挂字里行间留。
归来的燕子是乡愁,
带给我故乡问候。
乡愁让人愁,乡愁醉心头……
听到这熟悉的旋律,景宝平顿时泪流满面。泪眼蒙眬中,故乡的点点滴滴浮现在他的眼前。
黔西北,假角山下。有一个寨子,名曰错欢喜。这里山清水秀、绿树成荫、空气可以做罐头。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连绵不绝地流向远方。小溪两旁,弯弯曲曲的梯田,从山脚延伸到半山腰。一座座木瓦结构的房子,整齐地排列梯田旁边。
七月的北半球,只能用一个“热”字形容——有多热呢?树上的知了被热得不停地叫唤“热了热了”;水牛被热得躲进堰塘,任你如何撵,它始终不出来;小狗被热得伸出了它那猩红的舌头、不停地哈气。
农民被热得停止了劳作,躲在屋檐下纳凉。为了避暑,男人们纷纷光着膀子,穿着一条裤衩、打着光脚板,坐在板凳上一边抽烟一边摆龙门阵。女人们则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停地摇啊摇。
突然,村头景叔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众人抬头一看,只听见景叔正对他十八岁的儿子景宝平吼道:“不想复读算求了!要么滚出去打工,要么跟老子学种地!”
原来,昨天高考录取分数线公布后,只考了两百多分的景宝平连大专线也没上。景叔劝他复读一年,但景宝平不为所动,所以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我不想出门打工,也不想种地……”
“你个龟儿子!书不好好读,干活还挑三拣四,这也不想做那也不想做!信不信老子打你?”
景叔噌的一下站起来,捡起一根牛鞭棍,就要往景宝平身上抽。老伴儿景婶见状,一边把景叔拉住,一边看着景宝平,开始唠叨:
“你这个娃儿哦!站起来比你爹还高了,还这么不懂事哦!你究竟想做啥子嘛?”
“我想去参军。”
第二天,景叔陪着景宝平来到乡政府,找到武装部长,郑重地在报名表上写下“景宝平”三个字。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十二月的县城,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县一中操场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音箱里不停地播放那传遍大江南北的《军中绿花》。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新兵,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格外引人注目。
景宝平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和战友们一起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运兵车……
经过多次换乘,三天后,景宝平被送到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这里,朝天上倒一瓢热水立即变成冰花。
那年春节,是景宝平第一次独自在外面过。为缓解新兵的思乡之情,连队举行了丰富多彩的活动。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景宝平忍不住想起远方的爸爸妈妈。
那时候,手机还没完全普及。和家人联系,基本上靠写信。训练之余,景宝平总是拿起笔,蘸着相思泪,给父母写信,诉说着对他们无限的思念……
新兵下连队后,景宝平被分配到拥有七十多年历史,参加战斗一千六百余次,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等战役中屡建奇功的“钢七连”。
两年的义务兵生涯很快结束,景宝平凭借优异的成绩和良好的表现,顺利转为士官,又多服了三年役。
退役后,经战友介绍,景宝平来到鹏城,在龙凤区某派出所当辅警。后来 ,景宝平被调到北站派出所,为全国各地的旅客保驾护航。从此,景宝平已逾十年没回过老家过年了,每次想起老家,他总是泪流满面。
“你好!请问市民中心怎么走?”一个中年游客的声音把景宝平拉回了现实。
“前面右拐,到东广场,坐电梯到三楼。”景宝平的手往前一指,脱口而出。说完,他继续巡逻。
旅客们,你们好!由鹏城北开往夜郎北的D0372次列车即将进站,有乘坐D0372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提前整理好自己携带的行李物品,到A9检票口检票上车。
巡逻到A9检票口时,景宝平突然发现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乘客蹲在检票口,放声大哭。
于是,景宝平快速走上前,问道:
“姑娘,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呜呜呜——我的背包弄丢了……”
“别着急,慢慢说。”
原来,女乘客明天上午将在老家举行婚礼。准备搭乘高铁时却发现随身携带的背包不慎丢失,包里有重要文件及大额现金。现在距离高铁发车时间已经很近了,要是错过了,她的婚礼将无法如期举行。于是,该女乘客越想就哭得越伤心。
“你看这样可以不?你先安心回去准备婚礼。我帮你找,找到后给你寄过来。”
“太好了,谢谢您!”听了景宝平的建议,女乘客立即破涕为笑。
记清楚背包的基本特征后,景宝平拿起手里的对讲机,开始向指挥中心求助。
“洞拐洞拐!”
“洞拐收到,请讲!”
“有位女乘客的背包不幸丢失,请帮忙寻找……”
二十分钟后,经多方接力,女乘客的背包被成功找回。景宝平通过快递将女乘客的背包发往其老家,并为女乘客的婚礼送上了一份来自鹏城警察的祝福……
随后,景宝平继续巡逻。到西广场时,他发现一个二十多岁,拉着黑色行李箱的男子突然翻越护栏,准备向下跳。说时迟那时快,景宝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箭步冲上去,紧紧将男子抱住。同事则迅速请求支援。
“你放开我!我不想活了!”男子激动不已,一直在景宝平的怀中不停地挣扎。
“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什么事都能解决,你现在的位置太危险,千万不要冲动……”景宝平一边死死抱着男子,一边不停地对男子进行劝说,男子一直低声哭泣,情绪极度不稳定。
这时,派出所的警官赶到现场,众人一起将男子抬到安全地段,不断安抚他。经过耐心开导,男子逐渐平复情绪。
原来,男子和女友乘高铁从江南到鹏城玩,下车后因琐事发生争执,进而大吵一架。男子一时想不开,翻越护栏意图轻生。
在众人的劝说下,男子认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表示今后一定会吸取教训,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最终,在景宝平和他的同事们的帮助下,男子和女朋友一同返回了苏北。分别之际,男子深深地朝景宝平鞠了躬。说:“同志,谢谢您!”
晚上七点,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朵朵迎新春。景宝平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看天,默默感叹:“一年又过去了,爸爸妈妈,你们在老家还好吗?儿子不孝,今年又不能回来陪你们过年了……”
“叮铃铃——”电话铃声打乱了景宝平的思绪,他拿起手机一看,是老婆念香打来的,赶忙接通。
“喂,老婆——”
“下班了吗?快回来吃饭!”电话那头,传来念香急切的声音。
二十分钟后,景宝平赶到家里。一推门,女儿婉清和蓁蓁就像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样迎上来,扑到他怀抱。齐声高喊:“爸爸——”
景宝平一只手抱着婉清、一只手抱着蓁蓁,朝客厅走去。突然,他两眼放光,嘴张得大大的,只见景叔和景婶儿正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他。景宝平眨眨眼,深呼吸了一口,确定不是做梦后,说:“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景叔和景婶儿知道景宝平过年期间不放假,二十四小时待命,让他回老家过年不现实。于是,决定来个反向团圆,买了一张高铁票,下午就到了。为了不打扰景宝平工作,他们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这时,念香从厨房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酸汤鱼,放到餐桌上。
“爸、妈,吃饭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开始享用丰盛的年夜饭。
景宝平先给一家人倒满饮料。举起杯子,说:
“爸、妈,过年好!除夕快乐!”
“爷爷奶奶,过年好!除夕快乐!”蓁蓁和婉清也举起杯子。
“好好好,快乐快乐……大家都快乐!”
景叔和景婶儿两眼眯成一条线,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