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入夏,阳光逐渐变得热烈,贴在脸上热辣辣,麻酥酥。灰的白的黑的鸟儿田间地头打着圈圈儿,拍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里的虫嘎儿钻出头来,嗡嗡嚯嚯,咯咯吱吱。青蛙已经长大了,蹦蹦跳跳四处找虫吃,饱了就咕儿呱咕儿呱的唱歌。
刚顶着太阳割完菜籽打完大麦,爷爷就扛着锄头,扒开了地头的水沟。一夜之间,长江流域的大小水田灌得满满当当。
男人们顶着雨披,扛着农具,牵牛下地,重复千百年来的农耕生活。老黄牛哞哞的叫着,驮着古老的木头钉耙低头前进。哗啦啦的水声和着牛铃的叮当声,一趟一趟,来来回回。大大小小的耕地被耙平,捋顺。汗水滴在土里,悄然无声。
亲戚邻居商量好各家插秧的日期,利落的开始了分工。手脚快的婶子婆婆儿们挤在一起扯秧苗,说说笑笑。两只手交替着快速移动,刷刷刷的洗干净秧苗的根。顺手扯一条划好的细粽叶扎好,扔在身后。
大爹和二爹已经开始插秧了。稻谷是长江流域人们的主食,栽秧割谷是工作,也是信仰。这农忙季节,人们总是积极的,殷切的,无比虔诚。小块小块的梯田也好好好经营,积少成多。抓稳了秧苗的根,竖直着用力按下去。每一颗都需要力道均匀,稳扎稳打。抹一把汗,回头看秧苗出水整齐,一行一列随风轻摆,无比满足。
放学的小伢子吵吵的来帮忙。淌着汗水,伸长了胳膊,嘿呦嘿呦,拿出全身力气按下一颗一颗秧苗。糊的一脸一身泥巴,脸上臂上的皮肤被苗子划出一道道红痕。还有软软黏黏的蚂蟥,吸着血在腿上蠕动。亲身体验过,才懂得粒粒皆辛苦。
没有牵线,双排的秧苗弯弯儿的铺到底。只要秧苗栽的稳当扎实,又是一季的好收成。也有过细的人家,慢慢拉好双排线,绷紧了绳子。插着线,顺着栽的一根根秧苗就是整齐好看,多直溜。这是把生活过得严谨有序的态度。
当家人把踏歪的田堤子来回踩踩,铺平,压实在。婶子检查着每一颗绿苗苗,飘起来的秧苗和空隙大的地方赶紧补几颗。太小太弱的拔掉,换成粗壮大根。
人多力量大呵。十来天过去,汪洋的泥水已换成一大片绿色。
忙完这栽秧时节,转眼间,一年已过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