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是多面的,我们看到的永远只是一面,那些能够在人前闪亮的角色,都是因为她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付出了很久。
一一题记
端午节那天的上午十一点半左右,家里来客人了。
陈彬的表哥、表嫂从特区回家,今天夫妻过来看他。
秦凤在厨房停下活儿,急忙出来招呼表哥、表嫂。
秦凤边喝茶边打电话联系附近的餐厅节假日有没有开业,“有开业,过来吃!”
饭店老板是陈彬的发小陈芦,他在陈彬送A省医院抢救的会儿借钱给秦凤交陈彬的医疗费。
陈芦开的饭店物优价廉,邻近乡的人请客都喜欢来他的餐厅办桌席。
秦凤招呼表哥、表嫂一起去陈卢餐馆吃午饭。
一路走,他们到拐弯的一条巷,路中间被挖开,泥土堆放着,工具也摆放着,估计人家是在路中间挖井。
“怎这样搞破坏?”
陈彬看不顺眼,叫嚷起来。
“人家在挖井呢?跟我们一样,在巷中间挖井,不会影响其他人。如果在人家的房屋墙边挖井,人家肯定不会同意的。众人的寨场,众人走的路中间挖井,谁都不敢有意见。”
秦凤的话还没说完,陈彬抢白着:
“你别什么事都扯上我们家,我们是我们,人家是人家,你不要说着别人的事就扯到我们自己身上!”
陈彬黑着脸冲着秦凤叫嚷。
“众人的路,你可以挖井 ,别人也可以挖井 ,事实的事,你干嘛怪上人家?我们可以在巷中间挖井,他们也可以在路中间挖井,你没理由不接受!”
秦凤才不会让他歪理邪说,如果让他记在脑子里,那可就惨了,任所欲为,是非不明,黑白不分。
表哥低声细语劝着秦凤:“别跟他计较。”
秦凤知道的,他就一条筋认为人家不可以把路挖出一道沟横架他前行的路。他直觉而言 ,根本没有思考,完全忘记自家也在巷中间挖井。
在秦凤看来,如果陈彬觉得他们挖井不合情理,那他自家挖的井也是不对的。他有嘴说别人,无嘴说自己了!
秦凤就要跟陈彬说事实,他得有认识,有思考。
秦凤认为她说的没错,陈彬已经没有思考了,她得诱导他、刺激他的神经进入思考的领域,他已经脱离危险期回到家,他在恢复记忆,他养精蓄锐,再过两个月得回到工作岗位上他的班,而秦凤左右不了他,帮不了他,他得靠自己面对生活的挑战,重新来过。
秦凤对于陈彬的神经病,她只有揪心的痛。
谁口里头都说陈彬抢救过来了就是万幸,可明摆着的现实客观存在,今非昔比,陈彬已经不是以前头脑精明的人了,这个家的男人就这神经兮兮的货色。
大家看秦凤的的眼光跟以前不太一样,口里头说得好听,称赞她果断有担当救回陈彬的命。实际上看好她的没几个,就眼睛睛看着她遭遇家庭的变故该如何支撑起这个家?
秦凤一一看在眼里,她记在心里,就算陈彬如今多么不济,她也不会让这个家丢人现眼。
村里操场美化环境,秦凤开口让陈彬拿点钱表表心意,为寨众的公益尽一份力,陈彬只拿了五百元。
“少了吧?”
秦凤禁不住开口提醒他多拿一点。
“已经够多了,意思意思,我没钱。”
陈彬把剩余的一叠钱塞进口袋里,他跟以前对公益事业多多支持,没出力就会出钱的陈彬截然不同。
秦凤出去了,她自己掏口袋拿了五百元记到陈彬的名下凑够一千元捐款公益搞环境这事,她再拿了六百元给自己定个名目“秦凤舞队 ”,她支持公益,纵然在A省医院抢救陈彬的过程她花了三十万元,后期陈彬的耳朵还得上省医院动手术,如今整个村寨做事情,搞大动作,虽然现在家里头缺钱,但秦凤考虑之后还是出钱支持公益美化环境、买健身器材。
一位老哥说:
“不用拿那么多钱!”
一位伯伯说:
“你是出电费吗?”
秦凤回应着:
“近十年的舞场,交电费应该不够,出一点心意吧!”
秦凤所说的“秦凤舞队”是秦凤十几年带动起来的邻近乡的老姐妹凑在一起运动的广场舞队,她负责教舞蹈,姐妹们都在这操场跳舞,这地方不是她的私人专用场 ,但姐妹们并没有捐一分钱,秦凤只能以自己的名义表一份热心。
如果说这600元是交之前她们在寨场跳舞音响用电的电费的话,这钱的确远远不够。
秦凤心里头明白,他们都看到陈彬傻傻的神经质,将来还不知道怎样子?是痴呆还是傻子一个?
秦凤就斗起志气不想让人看扁。如今陈彬刚刚脱离危险回家,他不懂什么,秦凤就得站出来主事,寨众的事她没能出力也就跟着大众出钱,她就得这样做,不能让人说闲话。
穷点可以,不能因为几个钱而给有些人留下话柄,看弱她家遭受厄运拿不出钱来!
众人口毒过蛇。
秦凤偏偏就不是被看弱的女人!
秦凤不怕穷,她只希望陈彬早一天恢复记忆,恢复健康,不是没精神的耷拉着脑袋的傻瓜一个就行。
陈彬不懂她的苦心,不懂她受的委屈,她多么希望他早一天感受她的关怀,她的全心全意的爱,但他出口就伤人,除了刺痛的心,她能怎样?
秦凤面对着一条筋的陈彬,她怎跟他较真?她只能陪着笑,暗地里偷偷哭泣。
女人,谁撑起她的腰板?
是世俗的眼光,是她不愿被看扁的勇气撑起了脊梁!
是社会的压力,她不愿意人家的怜悯撑起一片天!
是家庭的责任,她得安排好里里外外的一切,她得主管全局撑起这个家!
秦凤撑起家庭的责任 ,亲戚六贯的婚丧喜庆,里里外外她一手安排,她总比他人送给陈彬补营养的钱多一些。如邻居家拿了四百元给陈彬过运,当她得知其子摔伤严重得动手术,她给人家送上水果表心意,并拿了六百元给他过运,她穷的只是钱,不弱的是一身傲骨!
秦凤撑着一口气,不给金钱压扁,不给舌尖的流言蜚语留空间,她是这个家的力量,她打理好这个家,外人没得说辞!
秦凤转身擦擦眼角溜下来的水。
“流汗了吗?”
女人的名字,是撑起腰板的一口气!
此时刻,陈彬他们四个人走近餐厅,秦凤没有再说话,带着表哥、表嫂进去餐馆吃饭。
秦凤带嫂子看看雪柜的鱼肉问表嫂:
“喜欢吃什么?”
秦凤尽地主之谊,请客之道 , 表嫂喜欢吃什么菜随便点。
“酸甜鱼、卤的鸭脚、韭菜花、炒面、炒鸭血,冬瓜汤,可以吗?”
秦凤问了表嫂,她点点头,秦凤这才点了这几道菜,四个人一起吃。
菜上来了,陈彬吃得少,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便起身离开餐桌。
因为在陈芦的餐厅,陈彬环境熟悉,秦凤由着他去,不怕他会走失。
前阶段陈彬咳嗽了,秦凤带他去人民医院检查,晚上回家没能做饭,他们也来陈芦餐厅吃饭,秦凤提醒陈彬,我们陪你到医院检查身体,你这一餐请客。
陈彬同意,他还了钱,这一次,陈彬或许会去柜台还钱的。
秦凤看着陈彬离开,她心底里估计着,没有问他做什么去?
秦凤跟表哥表嫂说说陈彬的事:
“我准备放暑假的时候再带陈彬上省医院检查耳朵,如果医生说脑伤恢复得可以,耳朵可以手术就立即手术。”
“我做两次开颅手术,我的脑子没问题,医生说我的耳朵骨折断了,不是脑骨折,上省医院检查需不需要手术,而不是上省医院做手术。你别到处散步谣言!”
陈彬回转身重回餐桌来,他听到秦凤说“手术”这词,他冲着秦凤吼叫。
陈彬那模样简直要吞下秦凤一般,气狠狠 的眼神,他朝她叫嚷嚷 ,意思是,陈彬是健健康康的人,他脑子没问题。秦凤散布谣言,把他说坏了,变质了。他脑子没问题,是医生乱搞了,他被开颅两次 ,是秦凤散布谣言,他拿秦凤开刷,她是罪魁祸首。他脑子没问题 ,医生乱开刀,拿他当着玩,他窝火着呢!
亲人、朋友过来看看陈彬,他就这样跟人家说他身体没问题,几天就回来,医生没本事拿他玩玩。
陈彬的潜意识里自以为他没事,故而他一听秦凤说到“手术”二字就恼羞成怒打断了秦凤跟表哥表嫂的谈话,陈彬的大概情况表哥表嫂算是略知一二,他的反应强烈更是让表哥看在眼里。
表哥回去后发微信给秦凤:
“嫂子,辛苦你了。如果没有你把他送到省医院抢救,就没有今天的陈彬。感谢你为陈家付出全部心血,你不亏是外弱内强的有担当的好妻子、好母亲、好女人!”
谁都知道秦凤的不容易,谁都看出陈彬神经有问题,但他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一条命,哪敢奢望他跟原来一个样啊!
外人看着陈彬是好好的皮囊,而整天面对着陈彬的讽刺声声的只有秦凤。
陈彬明明就是撞伤严重的开颅两次的重症病人,如果不是秦凤果断把他送上A省医院抢救,他今天在哪?8号上午医生给他动了第一次开颅手术。12号下午,陈彬由于水肿大、脑压高而昏迷,他心率低到39,秦凤找回休息的主治医生、神经外科主任,医生再一次抢救陈彬。陈彬的第二次开颅手术是乘夜抢救,六点左右找医生确定手术,九点在手术室开始麻醉,凌晨一点才做好手术。秦凤一直跟随在陈彬身边,魂飞魄散的镜头少吗?抢救的钱哪来呢?夜夜守护在病床边,不是秦凤还有谁担起这苦难?
陈彬不知道这些,他除了发唠叨,他不知道他怎过来的?
一个轻描淡写之词也没有,陈彬只有对秦凤的责怨!
谁都知道秦凤是陈彬的老婆,她就得负责一切。
秦凤是陈彬的老婆,他给过她钱花吗?他給过她好日子吗?他除了给她婚姻,她操劳持家、养大孩子,他说过一句安慰吗?
这一个家,她操碎了心,勤勤恳恳努力赚钱维持家庭,她真诚待人,善良忠厚,孝敬婆婆,帮助有困难的兄弟,她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何曾说过一句假话?
陈彬居然说她散布谣言?
2020年3月8号早晨,主治医生拿了昨夜陈彬做的CT的检查报告,白纸黑字,秦凤如果可以改变,她希望陈彬好好的,她自己人间蒸发才不用受这厄运的折磨!
陈彬在A省医院第一次做的CT检查结果报告单:
一、重型开放性颅脑挫伤:1、双侧额叶脑挫裂伤;2、左颞枕部硬膜下出血;3、左颞部硬膜外血肿;4、多发颅底骨折;5、左颞部头皮、软组织挫伤。
二、脑脊液耳漏。
医生处理意见:
病情危重,颅内压高,警惕脑疝,需急诊开颅外科治疗。
一幕幕惊险镜头浮现眼前,陈彬被撞伤及抢救、治疗整个过程她都得责无旁贷担起责任,而他却恩将仇报一般冲她叫嚷,骂她散布谣言,让她如何冷静?
秦凤此刻心底里愤愤难平,压抑难受,刚刚跟表哥表嫂的谈话让陈彬打断了,秦凤就没有料到陈彬会悄悄回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不会在陈彬面前言及他伤残严重这事,秦凤不会跟陈彬吵 起来。事实客观存在,左耳朵流血二十多天才稍稍止血,是脑骨折断,必须得手术。
秦凤请神经外科主治医生治好陈彬的耳朵。
医生说:“是脑骨折断出血。我不会做这手术,如果可以治早就处理好了,如今只能伤口自然愈合,血才会停。”
陈彬自以为耳朵不用手术,实际上就得动手术,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说的。
陈彬可以不承认,事实客观存在。
秦凤知道安排时间让陈彬得到治疗,不要留下后遗症,而陈彬却反咬一口她散布谣言了?
秦凤心知肚明,她跟陈彬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听不进去的。
陈彬的左耳朵流血二十多天才稍停,医生说了,他的脑骨折了,他这个神经外科科室没办法做,只能让耳咽喉科处理。
在住院期间,秦凤请求过耳咽喉科协调转科室给陈彬的耳朵处理。
最终,中山医院耳咽喉科教授做出决定,等几个月后陈彬的脑部积伤好些再做手术。
秦凤刚才才说准备暑假带陈彬上中山医院耳咽喉动手术。
陈彬住院四十多天,他都叫不出女儿的名字,他没洗澡还跟秦凤母女吵架,说他已经洗澡了,他还跟姐姐说是自己洗的澡。
陈彬站都站不稳又怎会自己洗澡?
陈彬嘴巴能胡说八道,秦凤跟他吵有用吗?不就对牛弹琴?
秦凤心塞,哑了,憋气在心,如铅重。
午餐告一段落,秦凤无语,表哥表嫂表现出无奈,只能用安慰的眼光看着秦凤,“忍耐!辛苦你了!”
秦凤跟表哥表嫂离开餐桌。
“多少钱?”
秦凤一边问陈芦,一边点了微信准备扫码还钱。
“陈彬还钱了。”
“陈彬还钱了?”
陈芦是陈彬的知心朋友,他为陈彬担惊受怕,前后奔走。陈彬被撞伤送到镇医院,陈芦立即开摩托车去医院看看陈彬伤得怎样?
2020年3月7号晚上,秦凤送陈彬上省医院抢救途中,她跟妹妹说陈彬被撞伤正往省医院抢救路上,妹妹立即转八万元给她,说是以后要钱再跟她说。
秦凤还跟陈芦借钱,那晚上他发一万元微信借秦凤,而在下个星期一,他把股票卖了两万元,他打电话给秦凤:
“我卖了股票,农行卡里还有两万元,现在要吗?我发过去给你!”
那时刻,秦凤的眼眶湿了,“谁打电话给我,你需要钱吗?我转给你!”
妹妹是第一个,陈芦也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是邱杰,当他得知陈彬被撞伤后,他立即打电话给秦凤:
“需要多少钱你说,我转给你。”
2020年3月12号晚上,当陈彬确定第二次手术的一刻,秦凤跟邱杰说知陈彬已经昏迷必须立即抢救,她跟邱杰借了十万元。
邱杰先转给她五万元,在凌晨再转第二笔五万元给秦凤。
一幕幕浮现心头,亲人、朋友的帮助,秦凤感恩在心,陈彬的命能够救回来,是医术高明的医生,是亲戚、朋友的帮助,是苍天怜悯!
“陈彬,你要醒醒脑,大家看好你,早一日恢复正常吧!”
陈彬刚才朝着秦凤叫嚷嚷之后没再看她一眼。
人生苦短。
人生的苦的确要短些,不要太长!
一闭眼间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