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柱子回家之后,把李荣偷偷叫到一边,把吴老太太交代的跟李荣又说了一遍。
“纸千万不能打开看,那样就泄露天机了。”田柱子嘱咐道。
“打开我也不认字,也不会有啥影响。”李荣说。田柱子忘记这茬了,李荣基本不认识几个字。
“柱子,你去学校找一下大孩儿班主任王老师吧,跟他请一个月假。之前跟人家说,孩子感冒,这已经快一周没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大孩儿什么时候能好,还是先请一个月假吧。原因也别多说,就说身体不舒服,孩子以后还得上学呢。别人知道不好。”李荣想的比较多。
“行吧,我这就去。你看看怎么把这个符先做成‘药’,让大孩喝下去吧。”田柱子说。
“这个不能太着急,得一点点劝。”李荣安慰田柱子,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晚上,临睡觉前,李荣背着几个孩子,在厨房里找来一个碗,用纸把碗擦干,一点水都不准有,之后拿来火柴,把田柱子给的纸放到碗里点着,再用筷子扒拉了两下,保证纸都烧尽了,都变成了纸灰。等纸灰稍微凉了下来,她用手指撮了一点,大概九分之一的量,放到另一个碗里。之前的那个碗用塑料布罩上,偷摸放在碗架的最里面,免得其他孩子发现。撮出来的那点灰,她用温开水冲了一下,“药”调制好了。最难的环节到了,怎么让大孩儿吃下去,这么大孩子了,不能像小孩儿的时候,再硬灌下去,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大孩儿,听妈的话,把这点药吃了,吃了这点药,你的病就好了。”李荣央求大孩儿。
大孩儿一听,什么都没说,又开始哭。田柱子在旁边很无奈,干巴巴的坐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李荣看这个场景,也开始跟着哭,李荣本来就爱哭,这阶段看着大孩儿这样,她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大孩儿,就算妈求你了,你先把这药吃下去吧,你这不好,妈也活不下去啊。”
二丫头、三孩儿、老丫和田小子几个孩子这几天都比较安分,她们看到大姐和妈妈整天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心里知道肯定是什么大事,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姐,你就把药吃了吧,你别让咱妈跟着操心了。”二丫头小心翼翼,想帮妈劝一下大孩儿。
大孩儿不理会,依旧坐在那不动,之前大孩儿还“嘤嘤”地哭,现在变成了默默流泪,好像满腹心事。
“大姐,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你跟我们说说,谁欺负你了,如果有人欺负你,我们姐几个一起上,肯定替你报仇。”二丫头在一旁试探地问。
大孩儿依旧不搭茬。二丫头也没有办法了,其他几个弟弟妹妹更是被吓的一句话不敢说。
“大孩儿,这个是你爸好不容易求来的,你就先喝了吧……”除了一句一句的央求,李荣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个时候的李荣,害怕婆婆说的田家诅咒是真的,害怕这个诅咒真的落到自己孩子身上。她甚至在心中祈祷,把这个诅咒降临在自己身上,不要折磨自己的孩子。
大孩儿内心是很脆弱和柔软的,她也不希望看到爸爸妈妈这样,她没有再坚持,而是默默的把“药”喝了,中间有几次,大孩儿恶心的厉害,吐了两次。这几天,大孩儿每天吃的东西很少,所以吐出来的几乎都是水。连续喝了几口,终于把药喝完了。李荣马上又递过来半碗糖水,大孩儿小时候吃药费劲,特别怕苦。每次吃完药,李荣都会给准备半碗糖水,让大孩儿喝。
“喝了就好了,喝了就好了……”。李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强颜欢笑。
大孩儿“生病”这几天,田家好像整日笼罩着阴霾,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了往日的吵吵闹闹。每个人都变得很安静,很小心翼翼,就怕哪句话说错了,导致大孩儿不开心。
连续喝了三天的“药”,大孩这两天好像变得慢慢平静了,不像以前动不动就哭了,难道真的是吴老太太给开的“药”起了作用。李荣心里嘀咕,不管怎么样,见好就是最大的好事。又过了几天,大孩儿的情绪好像真的变好了,她知道和弟弟妹妹打打闹闹了,又恢复了以前的活力。
这一天弟弟妹妹们都去上学了,田柱子也外出干活了,家里就剩下李荣和大孩儿两个人。自打大孩儿“生病”,李荣就一直在左右照顾,从来没有离开过,地里的农活,基本都是田柱子一个人去干了。
李荣带着大孩儿浆洗被单。李荣把家里的被单拆下来,放到一个非常大的铝制的洗衣盆里,倒进温水,之后再放几把洗衣粉,泡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李荣把洗衣盆放到炕沿边上,再把洗衣板放到洗衣盆里,涂上香皂,开始搓洗起来,被单每次都要洗涮三次以上,才能把洗衣粉的泡沫彻底冲洗干净。李荣又拿来一个盆,里面放入面粉,再加温水,冲程稀糊糊状,尽量稀释,不能太稠,之后李荣把洗好的被单再放到这个盆里浸泡个几分钟,再拿出来拧干晾晒。这样洗出来的被单是很坚挺有质感的。李荣一个人拧干被单很费劲,就叫大孩儿过来帮忙打下手,李荣和大孩儿各握着被单的一头,开始反方向用力,拧干之后,再打开,抻平,之后拿去院子里的晾衣绳搭上,晾干。大孩好了以后,李荣并没有着急让她去上学,而是让她是不是的帮忙自己干点活,放松放松心情,反正请的假还有十多天呢,不如多休息几天。
“大孩儿,这没有其他人,能跟妈说说,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吗?我不会跟别人说,包括你弟弟妹妹。”李荣一边洗被单,一边说。
“妈,你放心吧,我的病好了。”大孩儿说。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呢?妈其实没看出来你得病。”
“我前阶段确实得了大病,但是现在好了,已经没事儿了。应该是你的药把我治好了。”
李荣听大孩儿这么说,更加疑惑了,其实她不怎么相信是吴老太太的驱邪符起了作用,“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能具体说说是哪里不舒服吗?”
“妈,我之前没敢跟你说,我裤子上都是血,我肚子也不舒服,我怕你担心,后来我就用厚厚的纸垫上,怕被你发现。我觉得我自己得了绝症,那我读书也没有用了。我曾经想过无数种死法,我甚至想离家出走,这样你们就不会知道我得病了,也就不用担心了。但是,每次一想到要离开家,我就忍不住哭,我舍不得你们。不过,后来喝了你的‘药’后,我的病慢慢就好了,后来就不流血了,肚子也不疼了。”
听了大孩儿的话,李荣停了下来,用沾满泡沫的手,抚摸了一下大孩儿的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被大孩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而感动,更为自己这个当妈的不合格而懊悔。
“大孩儿,你应该早就跟妈说,是妈的错,整天净想着干活,平常对你们的关心太少。”
“妈,不能怪你,你和我爸每天都太累了,我们真的很心疼,我和弟弟妹妹都想帮你们分担。”
“我和你爸上辈子估计是大善人,才能有这辈子的福气,有你们这帮懂事的孩子。”李荣说的是心里话。
“孩子,你这不是生病,你现在成为真正的女人了,真正的女人,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一次,持续的时间一周左右。”
“妈,那我还是没好,是吗?”大孩儿又开始害怕起来。
“孩子,这个不是病,每个做女人的都会这样。我们叫‘大姨妈’。”
“那妹妹们岂不是将来也和我一样?”大孩儿问。
“是啊,这个都怪妈,没有提前跟你们讲,让你以为自己得了大病。”
“当女人可真麻烦,我要是男孩就好了。不过我要是男孩,估计我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孩子了。我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伴儿了。”大孩儿说。
“那倒是。不过男孩女孩儿都是父母心头肉。也没亏待你啊。那这件事就是我们的秘密,这个秘密你慢慢地也可以和妹妹们分享,免得她们和你一样害怕。最主要的是,你这样,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你没看你爸,这阶段,头发都愁白了。”李荣说。
“妈,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第一时间和你说,免得搞出这么大的笑话。”
“那下周你就去上学吧,这十多天耽误的课程,你找王老师给补一补。”
“没事,现在基本都是在复习了,课程上学期基本都学完了,再说了,有不会的,我找我爸就可以给讲了。有的时候,我爸讲的比学校老师好。”大孩儿说。
这次风波结束后,大孩儿很快就回学校上学了,她要为小学毕业考试抓紧备考了。田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