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忆故人

“不知不觉又重九,野地菊黄荷瘦。花落花开依旧。人却难长久”。奶奶,离开我们已经有三个年头了,她出生在旧社会,生长在战乱中,十几岁时嫁给了爷爷,从此只有姓氏,没有了名字。

印象里,奶奶,是一个小脚的勤快女人,踮着小脚把院子里收拾的干净利落,院子里种着高大的梧桐,洋洋洒洒撒了一地树荫,地面常年阴凉,是夏天避暑的好地方。我们几个孩子,都喜欢在放学后,跑到奶奶家,挤在水井旁,喝几口清水,然后再奔到热腾腾的大锅旁,闻着馒头的香味,等待着香喷喷的大馒头出锅。奶奶是蒸馒头的好手,一大块面团被她的小手来回揉搓,像变戏法式的蒸成各种式样的馒头,引得我们像馋猫一样,飞奔而来,嘴巴里塞得满满,那馒头的香味与奶奶一起,都留在了我们记忆的深处。

奶奶喜欢拉个板凳,坐在树荫下,一边用特制的刮刀剃着脚上磨出的硬茧,一边给我们唠叨那些过往的故事,她说:那时侯,咱们县城还没解放,村子里也没有饭吃,只能领着孩子到处要饭,有一次,天空中飞过了敌机,吓得奶奶护着自己的孩子躲在了石磨下,有惊无险。当时日本人还占领着县城,为了把县城攻下来,死了很多人。听着奶奶讲着那些遥远的故事,感触着穷苦的奔波流离,也仿佛看见了血流成河的场面。

奶奶老了,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静静的晒太阳,有时站起来看着阳台外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自言自语的说着“现在的日子,放到过去是不敢想的,能看到这些光景,活得也值了”。如果遇到家中来客人,她会热情的打招呼,趁机给客人炫耀着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走到世界地图旁,给客人讲解具体的省份及城市的位置,奶奶乐呵呵的说“虽然我老了,但我明白着呢!”

“草际飞云片,天涯落雁行。故山篱畔菊,今日为谁黄”,又是重阳登高日,野菊花开遍山坡,故人却已不再。奶奶,跨越了两个世纪的普通老人,她用瘦削的双肩,承受着生活的风吹雨打。她一生的颠沛流离、欢乐喜悲,被掩埋在一抷黄土之下, 永久沉默。她带给我们快乐,给予我们面对困难的勇气,教导我们珍惜当下的生活,让我们受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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