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破的那天,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扑到奄奄一息的他身上,他最后听见她在自己耳边唱起当年他背她南行求药时她唱的民歌——生,你背着我,死,你背着我。
郭襄遇到杨过时,十六岁;任盈盈遇到令狐冲时,十七岁;赵敏遇见张无忌时,十七岁。而黄蓉遇见郭靖时,却是更好更少女的年纪,十五岁。
犹记得那年湖畔,黄蓉立于船尾,白衣金带,娇俏灵犀,看呆了郭靖。那是十五岁的年龄,那是年少的欢喜。
读《射雕英雄传》结局时,靖蓉携手归隐桃花岛,心里为他们高兴,后来读《神雕侠侣》,却是很多次为靖蓉夫妇心疼。
一
从《射雕》到《神雕》,靖哥哥变成了郭大侠,镇守襄阳侠之大者,蓉儿也成了郭夫人,助夫守城女中豪杰。似乎这样的身份对当年那对言笑晏晏的少年男女来说有些陌生,却也是不得不接受的改变。
郭靖的名言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很多次我自私的想,郭靖为什么不能不做这个“侠之大者”呢?我多希望他能像杨过一样,放弃一切,携爱人归隐。杨过与郭靖是不同的,他做了十六年的神雕侠,这十六年,他惩恶扬善,为民除害,可他这十六年,终究是为了等一个人,赴一个约。与小龙女重逢后,他们便是“神雕侠侣,绝迹江湖。”而郭靖不同,他心里装着民族大义,不敢忘记。并不是说郭靖和杨过孰优孰劣,毕竟,蓉儿爱的就是这样的靖哥哥。只是这样的靖蓉,是让人钦佩的,更是让人心疼的。
有人说,嫁给郭靖,束缚了黄蓉。细细想来,不能这样下论断。承然,如果没有嫁给郭靖,黄蓉或许会在桃花岛安度余生,过着她本该有的岁月静好,可是,如果没有靖哥哥,那蓉儿又怎会快乐?人的一生有时候是注定要遇上一个人,然后,一生为一爱,一爱梦一生。
靖蓉,就是如此。
二
还记得杨过身中情花剧毒,命不久矣,聪明绝顶的黄蓉从小龙女口中问出了真相,而面对这样的现实,她对小龙女说了这样一番话。
「只因我爱自己丈夫也如你这般。你没孩儿,不知做母亲的心爱子女,不逊于夫妻情义。我只求你保护我丈夫女儿平安,别的我还希罕甚幺?」
纵使她黄蓉聪明绝顶是女中诸葛,可是在她无能为力之时,她想的仍旧是用自己的命换她的靖哥哥与芙儿的平安。
黄蓉没有变,她的爱,就像当年那句【我不知道什么是国家民族大义,反正只要是靖哥哥想要的东西,我就要帮他得到。】
郭靖心里是天下,黄蓉心里只一个他。
三
有人说,郭靖不爱黄蓉。这倒是不可能的,郭靖一生只深爱一个人,就是他的蓉儿。可是郭靖的心里,除了黄蓉,也有天下,有国家,有民族大义。这也是《神雕》靖蓉,让人心疼的地方。
记得郭芙砍了杨过一条手臂,郭靖要砍郭芙手臂赔罪,黄蓉救下女儿时撒娇般的道【你一生体谅我多了,再多一次也不打紧。】而郭靖听在耳里【妻子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却顽皮娇憨不减当年】也是哭笑不得。看到这里,似乎想起了当年的靖蓉。他爱她,依旧很深,很真。
可惜镇守襄阳的靖蓉,再也没有回过桃花岛,甚至他们的双胞胎郭襄郭破虏连桃花岛也没有去过。靖蓉夫妇太忙了,忙到有时候我们只记得为杨龙揪心感动,忘了曾经桃花岛上的少女笑得天真烂漫,忘了曾经的少年数着他心爱姑娘的睫毛,心怦怦的跳。
十六年过去,杨过黯然销魂等到了小龙女,襄阳战后,二人携手归隐,在郭襄痴念着“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时,我却多么希望靖蓉也可以这样,襄阳镇守十余载,思乡却念桃花岛。
四
金庸没有直写靖蓉夫妇的死,或许他也不忍。只是看《倚天屠龙记》里提到襄阳城破,靖蓉战死襄阳之时,依旧心里一紧,久久难以释怀。
生死相依,他们,也算是幸福的吧。杨龙绝迹江湖,冲盈不问世事,忌敏画眉一生,而,靖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们的幸福,他们的爱情,亦当是不逊于他人的。
不知最后的时候,郭靖会不会记起那个街头偶遇的小叫花子,那个白衣金带美若仙子的少女;不知黄蓉会不会想起那个憨厚诚恳的少年,那个轻轻唤她名字的靖哥哥。
靖蓉此生爱得那样深那样真,只是又那样让人心疼,若可以,愿今生镇守襄阳,为国为民,能换你我来世青山绿水,江湖归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