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做错什么 却把一切错过 ——林夕
你知道一个人活太久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不知道人活太久是什么样子，因为我是一只妖。
一只活了很久很久的妖。
我住的山头上方有个泉眼，泉眼上的水滴下来总是滴滴答答，万年不变。
时间对我来说没什么概念，我不担心生老病死。我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日出日落中，总有小妖以一些山头上的事情来烦我，我都是念个诀让魂魄出窍在天上飘着，去看一朵又一朵的云。那些云总是很快飘走，这样一天似乎就能过去得快一些。
他们叫我妖王。
我知道在背后他们不是这样叫我的的，他们叫我，黑山老妖。
有一天我在天上遥遥望着，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她懒懒地歪在一棵大槐树上，风将她的衣摆吹起来，像是我常看的云，不过跟那些云相比，她要好看一些。
我问树精，树精说她叫小倩，是一只野鬼。
我想就这样看着她，她会在树上晃动小腿，脚踝上的铃铛清脆动听，她比云要生动——她会笑。
我第一次有点好奇，我想知道她低眉浅笑时想到了什么。
后来不晓得谁说的，说我喜欢她。
喜欢？原来这是喜欢？
树精说要将她嫁给我，行人间的礼仪。我没有太多欢喜，我只是······不知所措。
我在后山上移了一棵又一棵树，每一棵都有很大的枝丫，躺上去应当很舒服。
我竟然觉得，挑树这件事，比看云有趣得多。
后来。
后来她穿着红色的衣裙朝我遥遥走来，像是暮春时节的绯色烟霞，她脚踝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原来好看的从来都不是云。
待她走近，我看到她脸上并没有笑容。
没关系，我想她看到后山那些树，大概就会笑了。
后来。
后来不知道是哪里来得大胡子和白衣书生。那天风很大，只是我大概活了太久，记性不大好，总也想不起来那大胡子是怎样将刀插进我身体的。我不会死，只是太久没有打过架，有些讶异人类已经有了能够这样厉害的捉妖人。不过既然我不会死，那这与我就没什么关系。我不觉得很疼，只是小妖们很吵，我很烦。我想知道小妖们有没有误伤她，朝她的方向往过去，隐约看到她带了泪珠却向那白衣书生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我从来没有见过。
血顺着刀口就这样流下来了。
我走过去，想告诉她，后山有很多树，躺上去会很舒服，我想带她去看看。
她一脸惊恐，将那书生护在身后。
好像树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也不记得他们是怎样走的。
那天他们走得时候，我有抬过头，万里无云。
后来日子还是这样过着，山头上那个泉眼总也不见得枯，滴滴答答的水总是流着。
只是我不再看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