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北方的农村,小时候冬季青菜购买不便且价格高,所以每到秋末近冬的时节,家家户户都会储存大白菜、白萝卜、土豆,这些耐贮存的菜蔬来度过寒冷的冬天。
大都数人家会把白菜堆在院子里,用尼龙袋子或塑料布盖起来,把白萝卜用土埋在院子里,把土豆放置在储物间。而我的父亲是个聪明且勤劳的人,他在盖房子时,就在院子里挖了地窖。冬天里,地窖不但存放白菜,萝卜,土豆等蔬菜,还会放很多父母为我们准备的苹果、梨和柿子。地窖潮湿且冬暖夏凉,很适合存放果蔬,这些东西往往会吃到开春也不会坏。
小时不懂,现在想来那满满的一窖都是勤劳的父母对生活的规划,在那个物质不算丰盈的年代给予我们最大的味蕾的满足。
可一个冬天全都吃这些还是很单调,所以我们智慧的祖先就发明了豆腐,粉条,这些在北方四季皆宜的食物。除了这些,我家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还有酸菜。
那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一根很大的核桃树,比我的年龄还要大,树干一个人抱不过来,茂盛的枝叶遮住了半个院子。秋收时节树叶已是黄了大半,核桃已敲过,️只剩不多几个零零星星散落在高处的枝头。秋收后窗台上面下面,只要是宽敞一点的地方都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玉米,在核桃树枝枝叶叶的掩映下,初秋暖而不烈的阳光跳过枝叶的遮挡,轻轻地在玉米上跳跃着,不断变换着位置,使得原本黄澄澄的玉米去了几分黄色,多了几分明亮,金灿灿的煞是喜人。
母亲会挑一个晴朗的天气,买来带着新鲜泥土的白萝卜、胡萝卜、鬼子姜、雪里红,带着新鲜叶子的圆白菜、菜花,尖椒,满满地摆了一片。此时的小院里,金灿灿的玉米映着白色、桔色、绿色、黄色、红色各色的蔬菜,真的是五颜六色,精彩纷呈,让你感叹大自然的伟大,为人类孕育出如此多的美味。
农村人家的大门一般都是敞着的,路过的婶子大娘子如若无事就会过来帮忙,同母亲一同洗洗切切。此时,哗啦啦的流水洗菜声,咔嚓咔嚓的切菜声,连同母亲同婶子大妈的说笑声,伴随着初秋阵阵的风声飘出很远很远……
切完之后,把菜装进缸里,放水放盐,静置发酵,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一个月,一缸酸菜才算正式完成,可以被人们享用了。这样腌渍的酸菜,酸而不烈,酸味绵软醇厚。父亲不喜食酸,尤其不喜醋那种强烈的酸味,所以酸汤在他这里就是醋的替代品,用来吃面条,蘸饺子。母亲则用酸汤来做饭,疙瘩汤、面条汤、酸汤水饺……酸菜则用来当一道小菜,吃起来鲜嫩爽脆,尤其是在吃过大鱼大肉后,特别爽口解腻。
可我小时候却只喜欢醋,不太喜欢酸菜,觉得醋的酸味才是真的酸。但随着年龄增长,我却越发地贪恋起母亲酸菜的味道,醇厚、绵长、酸而不烈,是我熟悉的母亲的味道,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