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 秦楼月
楼阴缺,栏杆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范成大(1126-1193),字致能,号石湖居士,祖籍吴县(今江苏苏州)。进士出身,做过参知政事。晚年归隐故里,死后谥号文穆。他在南宋诗坛名声显赫,其诗取材多样,善写田园之趣,意境不凡。其词情意缠绵,以写自己的隐逸生活为主,影响很大,及于后世的姜夔等人。其作品辑有《石湖居士诗集》、《石湖词》。
鉴赏:范成大曾经托拟闺中思妇的口吻,写了五首《秦楼月》,又名《忆秦娥》。前面的四首分别写思妇一天中不同时刻的思绪,第五首写惊蛰这一天的心绪。本词是组词中的第四首,也是五首词中最精彩的一篇。
上片写景。明月当空,树阴遮住了高楼,只能看到其尖尖的一角;月光如水,泻于东面的厢房,现出栏杆的影子;风露漫天,杏花开得正盛,洁白如雪。这样一个美好的时刻,女主人公却辗转难眠,一心把情人思念。这些景物描写都是为下文写人作铺垫,下文中即将出现的思妇就生活在这样优美的环境之中。
下片主要是心理描写。正值冬末春初,寒意尚没有消尽,女主人公独自一人,凝望着停在窗口的那弯冷月。浓雾之中隐隐传来铜漏之声,如怨如诉。这样的凄凉之夜,似乎连铜龙也百无聊赖,暗暗加快了滴水的节奏,是要尽快度过这孤寂难熬的夜晚吧!词人以曲笔写情,跳过人物的神态描写,直接进入女主人公幽怨、感伤的精神世界,尽显思人之苦。“隔烟催漏金虬咽”一句使用移情手法,妙笔生花。屋里的灯光越来越暗,女主人公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只是梦境短暂,只在片刻之间,她究竟能不能越过重重山水而找到所思之人呢?词人在这里给读者留下一个宽广的想象空间,言有尽而意无穷。这首词用笔轻灵,借景抒情,情景交融,意境缥缈,情感真挚,以自然之景写思妇之寂寞,以闺中之景衬思妇之哀愁,动静结合,匠心独运,是婉约词中不可多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