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5-20

不盼离人何处归

魏云汐替兄从军,得胜归朝之日,迎接她的不是母亲的怀抱和哥哥的关心。

而是紧闭的侯府大门和满城百姓的鄙夷嘲讽。

“这就是咱们那位驻守边关五年的女将军?难怪西陵军对她马首是瞻,长的可真好看。”

“她不是镇北侯府千金吗?怎么侯府没人出来迎接?”

“什么千金,妓女还差不多,在军营五年,天天和那么多男人厮混在一起,一凤戏百龙,早被玩烂了。”

“今天是镇北侯府二小姐的生辰,侯夫人和大公子一大早就带着二小姐出去过生辰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咱们这位镇北将军是女的,女子进军营,整日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镇北侯府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百姓的议论声传入魏云汐耳中,她攥着缰绳的手一寸寸收紧。

西陵军副将大喝:“肆意编排将军,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百姓立刻闭嘴,不敢多言。

魏云汐转头看向副将。

“罢了,先回宫复命吧。”

话落,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宫。

御书房。

魏云汐跪在皇上面前。

“末将魏云汐,不负皇命,大胜匈奴,如今大祁边关安定,特前来向陛下复命。”

皇上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巾帼不让须眉,魏云汐,你很有你父亲当年的风姿。舟车劳顿,你先回去歇息,晚上进宫赴庆功宴,朕为西陵军接风洗尘。”

“谢陛下。”

话落,魏云汐退出御书房。

太监带着魏云汐往宫外走。

路过御花园时,魏云汐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子安,你快去看看你妹妹月楹,当心她掉进湖里。”

“母亲真是多虑了,有淮序在,怎么可能让月楹受伤。”

这是魏云汐在边关想了五年的声音,是母亲和哥哥魏子安。

她当即调转方向,抬脚走进御花园。

“母亲……”

话到嘴边,魏云汐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又生生咽了下去。

不止哥哥、母亲,她自小定亲的未婚夫,太子贺淮序也在御花园。

三人围在一个少女身边,周围是服侍的太监宫女。

少女一袭粉白襦裙,明媚娇俏,正站在湖边喂鱼,她的母亲坐在凉亭,贺淮序和哥哥魏子安在她身边,满眼宠溺。

几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去。

看到是魏云汐后,三人皆是一愣。

魏母率先起身走到魏云汐身边:“汐儿,你何时回来的?怎么到宫里来了?”

西陵军凯旋的消息半个月就传回京了,魏云汐还特意修书给母亲,告知归期。

可现在母亲却问她何时回来的?为何进宫?

魏云汐咽下心中的酸楚:“西陵军凯旋,孩儿刚回京,来宫里向皇上复命,母亲和哥哥为何也在宫里?”

哥哥魏子安先一步开口:“汐儿,你还没见过月楹表妹吧,今日是她生辰,我们来宫里给她庆生。这也是太子的意思。”

闻言,魏云汐看向太子贺淮序,她五年未见的未婚夫君。

五年未见,贺淮序周身气息比从前更加凛冽,眉目冷峻,青衣墨发,长身玉立,让人望而生畏。

贺淮序走的魏云汐面前,嗓音清冷。

“孤以为你要明日才到京,所以才没去城门口接你,抱歉。”

思念大过埋怨,魏云汐看着贺淮序,心底的郁气慢慢消散。

“无事,你公务繁忙,我能理解。”

贺淮序顿了顿,继续说:“既如此,你先回镇北侯府歇息,晚些孤派人接你进宫赴宴。”

“好。”

魏云汐话落,又看向魏母和魏子安。

“母亲和哥哥不随我一起回去吗?”

魏母欲言又止,魏子安开口:“今日是月楹的生辰,我们答应陪她一天,现在离开倒显得言而无信了。”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魏云汐心下了然,知道母亲和哥哥不会和自己回去了。

她没说什么,转身跟着太监离开皇宫。

五年前。

她替兄从军,驻守边关,本以为回来后,母亲和哥哥会心疼她。

没想到回来后,一切都变了,家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表妹,二小姐。

母亲和哥哥也对她如此冷淡。

明明五年前她刚离家时,两人哭的几近晕厥……

魏云汐回到镇北侯府。

她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时,被府里的管事拦下。

“大小姐,这个院子现在是二小姐在住,您先随我来别院吧。”

魏云汐拧眉,自己只离开家五年,为什么连院子都没有了。

不顾管家的阻拦,她直接推开院门。

就见院中父亲亲手为她种下的国槐树不见了,换成了满院的牡丹花。

魏云汐放眼望去。

就看到自己从前习武时的剑桩被砍,做成了秋千,石锁被打磨成放花的石坛……

环视一圈后,魏云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旁的管事战战兢兢。

“大小姐,您晚些时候不是还要进宫赴宴,先将就一下,去偏院歇息吧,老奴会尽快安排人为您重新理出一间院子。”

眼下庆功宴是要紧事,魏云汐只得先跟着管事去偏院沐浴更衣,等晚上回来再解决院子的事。

两个时辰后。

宫里的马车来镇北侯府接魏云汐进宫。

魏云汐刚掀开车帘,就看到坐在马车里的贺淮序。

她愣了一瞬,随后走了进去,坐在贺淮序对面。

“太子怎么亲自来了?”

大祁民风开放,定了亲的男女可以同乘一辆马车。

贺淮序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

“五年未见,如今怎么这么生分?可是在怨孤今日没能去城门接你?”

说着,他拿出一支流云簪递给魏云汐。

“这是孤的赔礼,汐儿,这五年辛苦你了。”

魏云汐看着手里的簪子,心下一软,仿佛回到五年前。

那时,她每次和贺淮序见面,贺淮序都会送她一件亲手挑选的小物件。

魏云汐在边关的五年,就是靠着贺淮序送的小物件才撑过那些难捱的夜晚。

她想起五年前,自己离京前,贺淮序对她说。

“汐儿,待你平安归来,孤娶你。”

思及此,魏云汐抬眸看向贺淮序。

“淮序,如今大祁安定,我们的亲事是不是可以……”

她还没说完,贺淮序开口:“正巧明日是百花节,到时孤带你去赏花可好?”

“好。”

魏云汐的话被打断,也没继续往下说,转而和贺淮序说起边关发生的事。

可她却没发现,贺淮序兴致缺缺。

很快到了宫门口。

宫女带魏云汐去照和殿赴宴。

贺淮序则去内殿更衣。

魏云汐进殿后,一眼就看到了母亲和坐在她身边的楚月楹。

两人举止亲如母女,正和旁边的贵妇们说话。

魏云汐走到母亲面前,恭敬行礼。

“母亲。”

一群妇人看到魏云汐后,对魏母道。

“魏夫人真是有福气啊,云汐得胜归朝,现在又是西陵大将军,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镇北侯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魏母听到这话,只是浅笑,并没有多高兴。

一旁的楚月楹开口。

“姐姐,你驻守边关五年,整日与将士们在一起,如今想必很思念母亲吧,你坐在这里和母亲叙旧,我去一边坐着就好。”

她话音落下,周围贵妇齐齐变了脸色,看向魏云汐的眼中带着些许鄙夷。

魏母脸色一沉,拉住准备起身的楚月楹。

“好了,你就在这坐着,你姐姐现在是大将军,怎么会和我们坐在一起。”

“云汐,你快随宫女去前面吧,等下要是皇上来了看到你还站在这,像什么样子。”

魏云汐一直看着母亲,没错过她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不耐和厌恶。

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转身跟着宫女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入座,太监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众人起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今日是庆功宴,诸位不必拘谨,随意就好。”

皇上说完,众人齐齐落座。

宴席也随之开始。

魏云汐坐在席上,看着母亲对楚月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另一侧,哥哥魏子安也用宠溺的目光看着楚月楹。

宴席进行到一半,皇上看向魏云汐。

“镇北侯府英雄辈出,魏云汐,五年前你英勇出征,奋勇杀敌,保卫边关,使百姓免于匈奴侵扰,这些朕都看在眼里。”

“如今你得胜归朝,想要什么奖赏?”

闻言,魏云汐起身,跪下恭敬行礼。

“回皇上,末将有两个请求,一求,朝中能妥善安置死去将士们的亲人。”

“二求,和太子殿下的……”

魏云汐话说到一半,太子贺淮序起身。

“父皇,镇北侯为国捐躯,魏云汐驻守边关五载,镇北侯府是魏夫人一手撑起,儿臣斗胆,想为镇北侯夫人求一个恩赏。

“这五年来一直是楚月楹陪在镇北侯夫人身边,所以,儿臣想让楚月楹正式入镇北侯族谱,成为镇北侯府二小姐。”

贺淮序说完这番话。

宴席上的大臣们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魏云汐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贺淮序。

大臣们议论纷纷。

“太子平日克己复礼,今日怎么这么唐突?”

“今日不是魏将军的庆功宴吗,太子为何替别人求恩赏?”

“太子和魏将军还有婚约,太子打断魏将军的话,再加上今日之举,难不成是想悔婚?”

贺淮序一步步走到殿中跪下。

“恳请父皇恩典。”

魏云汐看着身旁的贺淮序,只觉得陌生。

贺淮序今日两次打断她的话。

在马车上,她可以当贺淮序是无心。

但现在,她可以肯定贺淮序就是有意。

贺淮序不想听,也不想让她提起两人的婚约……

皇上将目光落在魏云汐身上。

“魏将军,今日是你的庆功宴,此事你怎么看?”

贺淮序转头看向魏云汐。

虽然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凭借两人多年来的默契,魏云汐还是瞬间读懂贺淮序的意思。

他要她答应。

魏云汐转身叩拜。

“回皇上,末将魏云汐,二求,苍天庇佑我大祁,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她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旁边贺淮序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

皇上闻言,龙颜大悦,连连拍手。

“好,有魏云汐这样的将士,我大祁必受苍天庇佑。”

话落,皇上又看向贺淮序。

“不过,序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魏云汐,你离家五载,一直是楚月楹代你尽孝,她既是你表妹,又是孤女,今日朕高兴,便允了序儿的请求,即日起,楚月楹正式入镇北侯族谱,为镇北侯府二小姐。”

台下的楚月楹听到这话难掩激动,赶忙起身谢恩。

“民女叩谢皇上。”

“平身,往后切记谨言慎行,好好侍奉镇北侯夫人。”

封赏结束后,宫宴继续。

魏云汐早已兴致全无。

宴席结束后,她拦下贺淮序,将人带到御花园,开门见山。

“太子,你还记得五年前我离京时,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会等我,等我回京后娶我。”

“如今,我回来了,你的话还作数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孤说娶你,就一定会娶你。”贺淮序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孤不能许你太子妃之位,你只能是侧妃。”

他的回答,将魏云汐的心彻底打入谷底。

五年前。

匈奴入侵,边关尸横遍野,百姓苦不堪言。

她的父亲镇北侯在战场中战死,朝中一时无人迎战。

本应是哥哥魏子安接替父亲上阵杀敌,可他天生体弱,上战场必死无疑。

于是,朝中大臣便将目标转向魏云汐,恳求她上阵杀敌。

魏云汐自小跟着父亲习武,在军事上也很有谋略,还曾单独带兵剿匪。

可父亲此前对她说过。

“汐儿,你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我只求你此生平安顺遂,刀剑无眼,父亲不想你受伤,你答应父亲,发誓此生绝不上战场。”

因答应过父亲不上战场。

所以她便以自己是女流之辈,如何统领千军万马为由,拒绝了。

可边关战事吃紧,此刻必须有人带兵出征,而她又是将门之后。

朝中大臣三番五次上门相劝。

她的未婚夫,太子贺淮序也劝她。

“汐儿,边关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朝中又无可用之人,孤知道你的能力,只要你去,战胜匈奴,得胜归朝后,孤娶你。”

“孤会一直等你,此生也只会有你一人,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孤绝不纳妾。”

最终魏云汐披挂上阵。

一去就是五年。

没想到战胜归来,贺淮序竟然要让她当侧妃。

魏云汐深吸一口气,攥紧掌心。

“为何?”

贺淮序的语气没有起伏。

“你如今是西陵军统帅,大祁将军,又是镇北侯嫡女,若你以太子妃身份入主东宫,大臣们会多有不满,会认定镇北侯府有谋逆之心,对你不利。”

“孤这样做,是在保你。”

“保我?”魏云汐嘲讽出声,“那敢问太子殿下属意谁当太子妃?”

“楚月楹。”

贺淮序的话宛如一记石锤,将魏云汐的心口砸出一个大洞。

“楚月楹如今是镇北侯府二小姐,你娶她做正妃,又娶我做侧妃,你一下娶了两位镇北侯府小姐,这样就不怕大臣参奏了?”

贺淮序听到魏云汐的话,剑眉微蹙。

“楚月楹是孤女,娶她对朝堂没有威胁。云汐,孤这样做只是想保护你的名声和安危,你何须这样疾言厉色?”

说完,他察觉魏云汐脸色不对,又软下语气说。

“孤知你心有不甘,但朝堂之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管你是正妃,还是侧妃,孤向你保证,此生最爱的只有你。”

“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孤带你去过百花节。”

话落,贺淮序吩咐太监送魏云汐出宫。

魏云汐毅然转身跟着太监离开,没再给贺淮序一个眼神。

半个时辰后。

魏云汐回到镇北侯府。

府中灯火通明,她一路走进正厅,刚进门就听楚月楹说。

“母亲,哥哥,谢谢你们送我的生辰礼,月楹很喜欢。”

原本和美的三人见到魏云汐后,纷纷收起了脸色的笑意。

魏母看着魏云汐,开口道。

“汐儿回来了,这一日你舟车劳顿,早些回去休息吧。”

魏云汐站在原地,平静的看向母亲。

“母亲,我该回哪歇息呢?”

魏母淡淡开口。

“院子的事,管事和我说了。月楹身子不好,你的院子风水好,适合她居住。你先暂时搬去别院,等新院子布置好了,你再搬过去。”

魏云汐心沉了下去,再开口,嗓音干涩。

“母亲,我只是离家五年,又不是死了,那院子是父亲亲手为我打造,为何要我拱手让人?”

她话音刚落,魏母突然起身打了她一巴掌。

“混账!别以为你现在是将军就可以肆意妄为,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整日和一群男人厮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哥哥魏子安也失望的看着魏云汐。

“云汐,你现在已经贵为镇北将军,从古至今有那个女子有如此尊荣,不过是一个院子,你让给月楹又如何?”

“如今朝中民间多有议论你在军中不堪之事,你既已回京,就放下大将军的架子,多和月楹学学世家贵女的规矩。”

魏云汐闻言错愕的看着母亲和哥哥。

当初她离京前。

母亲抱着她说。

“汐儿,镇北侯府满门的荣耀就靠你了,娘会在京中烧香拜佛,保你平安归来。”

哥哥也说。

“汐儿,父亲战死,我身子不好,无法上战场,你自小习武,身强体壮,天生就比哥哥厉害,镇北侯府的将来就靠你了。”

“明明我是兄长,如今却要你上阵杀敌,是哥哥欠你的,哥哥等你回来,给你做你爱吃的甑糕。”

记忆中和颜悦色的亲人,她的血肉至亲,如今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憎恶。

这时,一旁的楚月楹轻声开口。

“母亲,哥哥,你们别因为我争吵,既然姐姐回来了,那院子自然要还给姐姐。我这就去把院子腾出来。”

“够了。”魏母厉声喝道,“魏云汐,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管事,带大小姐下去休息。”

母亲和哥哥的话,像两只淬了毒的箭,狠狠扎进魏云汐心里。

一天下来,她早已麻木,任由管事将自己带回偏院。

一夜无眠。

翌日。

魏云汐梳洗打扮一番后,正准备去军营练兵,管事却来了。

“大小姐,太子殿下在府外等您,要带您去百花节。”

还没等她回绝,管事接着说:“太子殿下已经在府外等了很久,百姓都看见了,您若不去,恐怕不太好。”

“知道了。”

话落,魏云汐换了身素雅的裙子,走出侯府,径直走上贺淮序的马车。

上车后,她也没和贺淮序说话,而是闭眼假寐。

一路无话。

到了百花园后,两人刚下马车,一身鹅黄色水裙的楚月楹笑着跑来。

“太子哥哥,姐姐,你们终于来了,里面的花可漂亮了,我们快进去吧。”

突然,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朝魏云汐射来。

“有刺客!小心!”

魏云汐抽出腰间软剑打落射过来的箭羽。

紧跟着越来越多的箭射来,百花园中的贵女们惊声尖叫,四处逃窜。

贺淮序将楚月楹护在身后。

而魏云汐将面前的箭雨一一打落。

就在这时,楚月楹惊声尖叫。

“啊!太子哥哥,我的脚崴了,好痛。”

闻言,贺淮序立马推开魏云汐,转头去查看楚月楹的伤势。

被贺淮序一推,魏云汐不小心被一只箭射中。

她忍痛拔出箭,而后甩出暗器,击中一名暗藏的刺客。

与此同时,西陵军匆匆赶到抓住了人群之中的刺客们。

魏云汐用剑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刺客,厉声道:“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她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刺客齐齐口吐鲜血,死了。

“将军,他们服毒自尽了,看穿着,是匈奴人。”副将检查后回。

周围人议论纷纷。

“匈奴人?这不是冲着魏云汐来的吗?我们都是被波及的啊!”

“这么看来,魏云汐还不如不回来呢,一回来就引来那么多刺客,吓死人了。”

“以后魏云汐出现的地方,我都不敢去了,保不齐哪天就被她波及。”

“好好的百花节都被她毁了,真是晦气。”

魏云汐闻言,抬眸向四周看去。

贺淮序正满眼紧张的看着怀里的楚月楹,将她无视个彻底。

而周围往日与她交好的贵女和世家公子们,都用一种厌恶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魏云汐一个女子上阵杀敌,不就是出风头吗?现在好了,差点把我们都害死了。”

“整日和一群糙汉混在一起,她怎么不死在战场上?”

“她和太子还有婚约,她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嫁给太子啊,太子也真是可怜。”

议论声不绝于耳。

魏云汐听到这些话,手轻轻用力,短剑直接插入了那些世家名门面前的石头上。

一瞬间,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什么也没说,交代西陵军处理刺客的尸体后,转身准备去医馆处理伤口。

五年前,她不顾生死上阵杀敌,只为保卫大祁百姓安全,可现在他们却怨她带来了刺客,毁了百花节,甚至诋毁她的名声。

她耗尽五年,保护的竟然是这样一群不明是非的人。

魏云汐刚转身,就看到母亲和哥哥满脸焦急的跑来。

她本以为两人是担心自己,可下一瞬,二人越过她,径直走到楚月楹身边。

“月楹,听说你受伤了,快让母亲看看。”

“脚踝都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魏母抬眸看向魏云汐,话语间满是埋怨。

“魏云汐,你连妹妹都保护不好,还做什么西陵将军。”

哥哥魏子安也沉下脸。

“云汐,今日这事你应该要把月楹先保护好,再追杀刺客,月楹都受惊吓了。”

两人一言一语指责魏云汐没保护好楚月楹,全然无视她肩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直到此刻,魏云汐才明白。

那个疼她,爱她的母亲和哥哥早在她离京那天就不在了。

魏云汐看向母亲和哥哥,眼神淡漠。

“刀剑无眼,我征战沙场五年,谁保护过我?”

话落,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她刚走到马车旁,贺淮序追上来。

“云汐,你不该……”

他的话说到一半,在看到魏云汐汩汩流血的伤口时,又止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抱歉,让你受伤了。当时情况紧急,月楹又不会武功,情急之下孤只得先护住她。”

“是孤的错,随孤进宫,孤为你找最好的太医诊治。”

魏云汐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跟着贺淮序上了回宫的马车。

进宫后,太医为魏云汐上药。

她全程没喊一声痛。

只是上好药后,才发现衣襟早已湿透。

太医离开后,大太监找到魏云汐。

“魏将军,皇上在御书房等您。”

“知道了。”

魏云汐换好衣服,跟着太监前去御书房。

“参见皇上。”

“平身,赐座。”

魏云汐坐下后,皇上缓缓开口。

“刺客一事,朕都听说了,没想到匈奴人贼心不死,竟潜入大祁刺杀你。朕实在不忍失去你这名大将。”

“所以为了你的安危,把兵符交出吧。没了兵符,没有兵权,匈奴人便不会对你出手了。”

魏云汐听到这话并没觉得意外。

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早在回京前,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没多犹豫,起身将兵符交给皇上。

皇上看到手里的兵符,紧蹙地眉宇舒展了不少。

“既如此,你便回去养伤吧。朕不日便为你和太子择个良辰吉日,让你们早日完婚。”

闻言,魏云汐起身对皇上行礼,认真道。

“末将有一事,求皇上成全。”

“何事?”

“末将想退了与太子殿下的婚事。”

听到这话,皇上不敢置信。

“好端端的为何要退婚?你放心,毕竟和太子有婚约的是你,你又为大祁立下了赫赫战功。朕会让你成为正妃,楚月楹只能是侧妃。”

魏云汐回道:“末将常年在外,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想被困于后宅。更何况太子殿下和楚月楹两情相悦,末将不想横刀夺爱。”

“末将想用战功求皇上下一道圣旨,让楚月楹成为太子正妃。”

闻言,皇上叹了口气。

“你为了大祁鞠躬尽瘁,立下汗马功劳,这些朕都看在眼里。太子的事,是朕亏欠你,既然你心意已决,朕允了。”

皇上顿了顿,继续说:“你不嫁太子,日后准备干什么?”

“我想畅游山水,去看看大祁的大好河山。”魏云汐回。

皇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魏云汐向皇上行礼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她的背后,皇上忍不住感叹。

“你若是个男儿,此生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可惜了……”

……

魏云汐回到镇北侯府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留在府里的东西,早就随着院子一起没了,只有自己从边关带回来的一个包袱。

打开包袱,入眼便是两个狼牙挂坠。

那是她准备送给母亲和哥哥魏子安的礼物。

这些天发生太多变故,她都快忘这回事。

思来想去,魏云汐还是决定把东西给他们。

于是,她拿着礼物走出院门。

来到母亲院中,正准备敲门时,魏云汐听到哥哥的声音。

“母亲,云汐现在风头正盛,我担心月楹和她一起嫁进东宫,她会欺负月楹。”

魏母的声音响起。

“不会,太子曾和我说过,会保护好月楹,绝不会让魏云汐越过她。”

紧接着,魏子安话锋一转,语带埋怨:“这次云汐回来,同僚们又明里暗里提起她当年替我从军一事,她如今出尽了风头,而我却颜面尽失。”

魏云汐再也听不下去,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两人看到她时,瞬间止住了话头。

魏云汐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娘,哥哥。当年明明是你们让我上战场,你们都忘了吗?”

闻言,魏母和魏子安脸色微变。

魏母柳眉微蹙:“云汐,你看你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贵女气质,又争强好胜,哪儿像我的女儿?”

魏子安也跟着说:“云汐,当年我们让你上战场实属无奈之举,你现在居功自傲,究竟有没有把我和母亲放在眼底?”

争强好胜,鞠躬自傲。

魏云汐自嘲一笑:“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早知如此,她真不该回来。

魏云汐转身走出院门。

路过花园时,将两枚狼牙吊坠扔进池塘。

心里不再对母亲和哥哥有一丝期待。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魏云汐拿出父亲留给她的店铺地契。

打算明日将店铺卖了,然后离开大祁,浪迹天涯。

接下来几日。

魏云汐一边养伤,一边找买家卖店铺。

卖完最后一家店铺,魏云汐刚走出殿门,贺淮序提着马蹄糕迎面走来。

魏云汐本想装作没看见,被贺淮序拦下。

“云汐,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

魏云汐淡声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你非要与孤这么生分?”

说着,贺淮序轻叹一声:“今日是镇北侯的忌日,你应该要去昭兴寺里给他上香祈福吧,孤带你去。”

“不必了,我……”

“孤现在是以太子的身份和你说话。”

贺淮序语气强硬,魏云汐只得点头应下。

“是。”

两人上了马车,直奔昭兴寺。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昭兴寺。

魏云汐下马后,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母亲,哥哥和楚月楹。

楚月楹提着裙摆走到贺淮序面前。

“太子哥哥,你果然没忘给我买马蹄糕。”

说着,她又看向魏云汐:“姐姐也来了?既如此,我们一起逛逛吧?”

“不必,我来上柱香就走。”

说完,魏云汐抬脚走进昭兴寺。

上香祈福结束后,已是午时。

魏云汐走出祈福殿,路过姻缘墙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贺淮序和楚月楹挂的牌子。

“此生相伴情愈浓,唯愿与君共白首。”

上面的落款时间,是大祁587年六月初八。

正是两年前。

魏云汐看着姻缘牌,不禁嗤笑。

贺淮序两年前就和楚月楹许下终生,却还口口声声说爱她。

她离开不过五年,贺淮序就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女人。

男人变心真快!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外走。

突然,镇北侯府的管事急匆匆跑来。

“大小姐,您快回府吧,出事了!”

回府后,魏云汐和管事来到楚月楹的院子。

一进门就看到楚月楹躺在床上,衣衫凌乱,脸上还有伤。

见魏云汐进来,楚月楹捂着凌乱的衣衫,泫然欲泣。

“姐姐,你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你为何要找人害我?”

“我何时找人害你了?”

魏云汐话音未落,魏母的巴掌就甩到了她脸上。

“你整日在军营中,和一群男子混在一起,找几个地痞无赖欺负月楹还不容易?镇北侯府有你这样的女儿简直是耻辱,你当初为何不死在战场!”

院外的小厮丫鬟小声议论。

“大小姐都是大将军了,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陷害二小姐?”

“肯定是因为太子要娶二小姐当正妃,大小姐心生嫉妒。大小姐这样心胸狭窄,怎么配当将军。”

众人一言一语就定了魏云汐的罪。

贺淮序满眼失望看向魏云汐。

“魏云汐,一别五载,孤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歹毒。”

魏子安也指着她怒喝:“你滚,我没有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妹妹!”

看着面前一张张丑恶的嘴脸,魏云汐的心彻底死了。

楚月楹看到这一幕,露出得意的笑。

“姐姐,你既然不喜欢我,明日我就搬出去,只求你别再害我,还好今日太子哥哥及时发现,不然我……”

说着,楚月楹哭着扑进魏母怀里。

魏云汐看着楚月楹,眼神锐利。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我一直都在寺里祈福,如果不信大可叫来方丈询问。”

“那几名歹人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哥哥魏子安说着,命小厮将三个捆绑起来的地痞带到众人面前。

三人跪在地上,指着魏云汐说:“是魏将军指使我们,去昭兴寺羞辱二小姐,还说事成之后,大大有赏。”

魏云汐看着三人,缓缓开口。

“我是不是还和你们说过,把赏银放在了春祥胡同?”

三人连连点头:“没错!”

“可春祥胡同在边关,不在大祁。”

话落,魏云汐抽出软剑直指三人:“本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到底是谁指使的。”

三人被魏云汐周身的气势镇住,颤颤巍巍指向楚月楹。

“是楚月楹,她让我们诬告将军,我们冤枉,求将军饶……”

三人话音未落,便血溅当场,再无声息。

贺淮序提着还在滴血的剑,冷声开口。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魏云汐还有什么不懂,深深看了贺淮序一眼,收起软剑转身离开,一个人前往军营。

她将自己整理的兵书交给副将。

副将得知皇上收走魏云汐兵符的消息后,义愤填胸。

“将军,你为大祁立下汗马功劳,他们怎么能卸磨杀驴!”

魏云汐厉声呵道:“慎言!以后西陵军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将士们。”

“那您呢,要和太子成婚了吗?”副将追问。

“我不会和他成婚。”魏云汐摇头,“京城不适合我,有缘再见。”

走出军营后,魏云汐迎面碰上贺淮序。

魏云汐看了一眼贺淮序腰见挂着的兵符,正要离开,被他拽到一边。

贺淮序拧眉看着魏云汐。

“孤向你保证过,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最爱的人只有你,你为何还要对月楹下手?”

“你都听到了那三人说,是楚月楹自己安排的,为何还来质问我?”

“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怎敢说是你。”

说着,贺淮序叹了口气,继续道。

“七日后,孤就要与月楹成婚了,等孤与她成婚一个月后,再来娶你,你等孤。”

魏云汐想了想,对贺淮序说:“兵符和兵权我都交给皇上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准备让我做侧妃吗?”

贺淮序愣了一瞬,而后回道:“这件事早就定好了,况且,正妃也好,侧妃也好,在孤心里,妻子只是你,孤也只爱你。”

自古侧妃都是妾,再者,魏云汐早不是三岁顽童。

爱在哪儿,正妃之位才在哪儿。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话落,魏云汐越过贺淮序离开。

在出军营的路上,魏云汐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喃喃道。

“父亲,从今往后孩儿都听您的,不再上战场。”

明月高悬。

魏云汐回到镇北侯府后,院外传来敲锣打鼓,咿呀唱戏的声音。

因为楚月楹受了惊吓,所以母亲找了人唱戏,哄她开心。

现在镇北侯府上下都聚在楚月楹的院里。

魏云汐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听着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心中一片悲凉。

不知他们是忘了,还是不在乎,竟在父亲忌日这天欢声笑语……

这样的家,不值得她留恋。

魏云汐提笔写下一封信。

“母亲,哥哥,在边关五年,我日日夜夜都想着早日回京与你们团聚,原以为回京后,我们一家团聚,再也不用分开,可等我回来,却发现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你们说我粗鄙,说我整日在军营和男人们混在一起,给你们丢脸。你们想让楚月楹做你们的女儿,妹妹,贺淮序想让楚月楹做她的太子妃,我成全你们。”

“如今天下太平,镇北侯府满门荣耀我也保住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我走了,此后不必相询,愿各自余生顺遂。”

将信留在桌上后。

魏云汐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踏着月色,头也不回的走出侯府。

……

翌日。

贺淮序带着聘礼来镇北侯府。

百姓出来围观太子下聘的队伍。

“太子要和魏将军成婚了?”

“什么魏将军,是镇北侯府二小姐,魏将军整日和男子混在一起,早就不干净了,怎么配得上太子。”

聘礼一箱箱抬进侯府,魏母和魏子安正与礼官一起清点聘礼,收进库房。

楚月楹脸上的喜悦怎么都藏不住。

“太子哥哥,这太奢华了,我怎值得您这样费心。”

贺淮序握着她的,满眼宠溺:“莫要妄自菲薄,在孤眼中,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所以自然值得这一切。”

楚月楹高兴之余,又做出担忧的神色。

“可姐姐毕竟才是皇上为您定下的太子妃,若是让她看到这些聘礼,会不会不高兴?要不我还是做侧妃吧,我不想姐姐不开心。”

闻言,贺淮序剑眉微蹙。

“太子妃一事,孤会和父皇说,你不必忧心,安心待嫁就好。”

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问道:“魏云汐呢?怎么没见她出来?”

楚月楹叹了口气:“姐姐回来后,一直不与我们亲近,总是独来独往,所以她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太子找她有事?我现在让下人去寻。”

话落,楚月楹命下人去偏院找魏云汐。

可还没找到魏云汐,管事就带着宫里的宣旨太监走了进来。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解除太子贺淮序与魏云汐的婚约,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太监又拿出一道圣旨。

“镇北侯府二小姐楚月楹,德才兼备,温良敦厚,赐为太子正妃,择吉日完婚,愿二人同心同德,举案齐眉,钦此。”

贺淮序闻言,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他定了定神,看向宣旨太监。

“这是怎么回事?父皇为何要颁这样的圣旨?”

宣旨太监恭敬回道。

“太子殿下,这是魏将军昨日亲自去皇上面前,以一身战功求的旨意。希望你和月楹小姐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听到这话,贺淮序陡然变了脸色。

“我和云汐青梅竹马,我们的婚约怎么能说退就退?”

与此同时,去寻找魏云汐的下人火急火燎的赶来。

“不好了,大小姐不见了,屋里都空了,只留下一封信。”

闻言,贺淮序顾不得疑惑圣旨,一把抢过信。

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神色复杂。

魏母和魏子安也拿过信去看,脸色同样十分难看。

“云汐这是做什么?一点小事竟然要离家出走?”魏母道。

哥哥魏子安也说:“她肯定是想以此事,来威胁我们,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太子殿下,您别多想。”

贺淮序此时心里乱作一团,当即离开侯府进宫。

御书房内。

“父皇,真的是魏云汐主动退婚的吗?”贺淮序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嗯。”皇上点头,“你和魏云汐注定无缘,眼下六日后你和楚月楹的大婚,才是要紧事,其他的先别想了。”

贺淮序还想说什么。

这时,侍卫神色慌张跑了进来。

“皇上,边关急报,匈奴不知从何得知魏将军失了兵权,离开了京城!”

“昨夜竟然趁夜入侵,现已攻破边关,连下我方五座城池,此刻正向京城进发!抖音首页搜小程序[乐读故事会],输入[V98674]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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