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思无邪有惊无险,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营生。玉衡自人群中逃出来后觉得甚是憋屈,他寻思着始作俑者就是那卖药的。那人先前抢了自己手中的包子,现在又干起了坑蒙拐骗的勾当,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个好人,想到这里玉衡便立刻追了过去。也该思无邪倒霉,这一处还没来得及开张,玉衡便找到了他。他眼明手快,一见玉衡掉头就跑。玉衡见他如是这般越发觉得他不是好人也不多想直接追了上去,不到几步远,玉衡左手推掌而来,思无邪已经察觉到了后面的危险,也不示弱,一纵身跃到了半空,两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过了几招思无邪突然虚晃了个身跳到了一边,见对方的招式不是出自五岳派,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便假意求饶道:“我不打了,你这个人真执着,三个包子而已 我陪你钱还不行吗,接着!”说完丢了几个铜板过去,玉衡也不去接,任凭那几个铜板哐哐落掉在地上。玉衡也没想非得打一架不可,于是停手质问道说:“你为什么要做这坑蒙拐骗的勾当?”
“我,坑蒙拐骗?”思无邪一脸委屈道。
“不知悔改!”玉衡见他如此反应,便又准备动手。
“别、别、别,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那袋子里装着的是什么,还想抵赖!”
“你说这个。”思无邪仰面一笑,笑过之后摇摇头叹气道:“世人果真是自作聪明者多。我明白了——闹了半天你以为我实在卖假药骗人钱财?”
“难道不是吗?”玉衡一听瞬间有一种被嘲讽的感觉不禁恼火起来,心想如今这世道竟是这般——骗人的还骗得理所应当,受害的却要被贻笑大方,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时思无邪拿出一丸药抛了过来:“你看看,真假自会分晓。”玉衡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想这人实在狡猾,如若遇到个不懂药物的人,哪里能分得清真假。好在自己除了跟着师父习武读书,还识得一些药物。他接过那丸药凑到鼻子跟前一闻,不过是三七和另外几种草药制成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丸。玉衡看看手中的药丸,再看看思无邪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毕竟误会了别人却不愿意低头认错,只是愣在那里。思无邪看出了玉衡的心思,得意地说:“没骗你吧,你也不用说对不起了,我之前逗乐你,现在你我回了我,咱们这就两不相欠了。”说完他便准备离开,玉衡心下想,一码事归一码事,自己确实孟浪了,既然错了哪有不道歉的道理便双手作揖道:“很抱歉,是在下莽撞了,还请公子包涵!”
“你果然是个执着的人,我都说两不相欠了,朋友后会有期。”思无邪志得意满地转身往前走,似乎比自己卖了一袋药还高兴。暮春时节,江南本该是多雨的时候,没想到这几日却风和日丽,下午的阳光已经如江南的春风一般柔和,玉衡站在那里望着思无邪的背影,微风轻拂,微微吹动他的发丝。此刻,他竟有些失落,或许是因为接下来又不知道何去何从吧!思无邪这时突然转过身来,笑盈盈地向玉衡走过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也洒在他充满笑意的脸上,此时,这个人似乎全身都散发着光芒。“朋友,你既然先道歉了,我若是连一声对不起都不肯说,是不是显得我太小气?”
玉衡觉得这人是他见过的人之中最特别的,师父虽然对自己很好可总是冷冰冰的,其他见过的人,没有什么印象了。不过他总觉得有一些人就像这个人一样,只不过他们是什么样子记不得了,或许并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只是自己在梦中见过。玉衡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站在阳光下觉得很温暖。
“我叫思无邪,思——无邪——!”思无邪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怕玉衡听不到,非要将自己的名字重复一遍
“思无邪!”玉衡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心想着人如其名,这么一想着竟忍不住想笑,为了不至于太失理,他又硬生生不让自己笑出来。
“你呢?”见玉衡半天没说话,思无邪也不在意只是等了一会才问道。
“在下,元玉衡。”
“‘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既然是一场误会,交个朋友吧!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就少了个敌人!”玉衡觉得这话非常没有道理,这世间很多人都不是朋友,但不一定会成为敌人,不过他不便反驳,只是听着。
“你别总是不说话嘛!”思无邪觉得玉衡这个人不光执着,而且还有点闷。
“无邪兄,在下确实不善言谈。”在白频洲的那十多年,他也的确没有说过多少话,师父话也不多,偶尔跟着师父出去也极少和人交谈。
“那你遇到我就对了,一个月后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口若悬河。”思无邪颇为自信地说道。玉衡听他这么一说竟笑了起来,心想大概是卖药的生意做多了。
“你别不信呀!好了先不说这个,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喝边聊。男人一闻到酒香话可不就多了起来。”说着拉着玉衡的衣袖就要走。玉衡也不拒绝跟着他一路往前,没过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一家酒肆——云来酒家。
夕阳下,酒肆门前的旗杆上挂着一面酒招子正迎着风猎猎作响,再看那旗杆下摆着一个大酒坛子上面横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排着一排白色细口圆肚子的小酒瓶子,看上去非常精巧,瓶子都是空着的,一点儿灰尘都不曾沾染,一看就知道平时也是生意兴隆。二人走了进去,果不其然,里面的客人真不少,酒保是个伶俐的人见有进来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他们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寻了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思无邪从身上摸出了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对那酒保说:“给我们打一壶酒,准备两道下酒菜。”
玉衡忙说道:“我不喝酒,给我准备一壶茶就好。”
“你不要跟我客气,小二别听他的,去准备吧!”那酒保自然取了银子就去准备酒菜了。
“无邪兄,实不相瞒,在下确实不曾喝过酒。”
“没事,没事,我也是从不喝酒到喝酒的。”看到玉衡满脸的难色,思无邪装作全然不知,只顾自说自的。没一会的功夫酒保将酒菜都端了上来。
“这酒果然不错!”思无邪为玉衡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赞叹道。
“那当然,想必二位公子不是我们湖州人,我们湖州的乌程酒可是天下闻名,据说有人不远千里来湖州就为了喝上我们这里的乌程酒。湖州城里流传着一句话:乌程佳酿甲天下,云来乌程甲湖州。”那酒保得意洋洋地夸赞自家的酒,没曾料到玉衡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面若冰霜。酒保看了一眼玉衡只觉得不好惹,因此也不敢造次便自忙自的去了。
思无邪见玉衡迟迟不肯饮那杯酒心想果真是不会喝酒的人,但是万事总有个开头,便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好劝歹劝让玉衡喝下去。谁知玉衡不喝还好一喝便被呛得咳嗽起来,整张脸被憋得通红,半天说不了一句话。他心中叫苦不迭,这那是能喝的东西,简直要人命。
思无邪故意装作一脸惊讶地问道:“玉衡贤弟果真不甚酒力!”他此刻心里还暗暗嘲笑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仙风道骨似的人,大有觉得对方是暴殄天物的想法。
这边玉衡被那杯酒呛得才晃过神,思无邪又唤酒保端来了一壶茶,也不知道玉衡突然改了性情,放着好好的茶不碰,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那酒自他口中进入只觉得除了辣什么也没有,好在这次除了脸上仍是红色就没有其他反应了。思无邪也被玉衡这一举动震惊到了,心里寻思着大概是太年轻经不起别人的激将法。其实,他怎么知道玉衡并不是因为什么激将法而喝下这杯酒,只是那一瞬间想到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你有家吗?”玉衡突然问道。
“家?——”这一刻思无邪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仔细一看那深邃之中竟是无限的哀伤和无尽的仇恨,不过那只是微不可查的一瞬很快就消失了,他接着说,“曾经有,后来就没有了,不过现在到处都是家。”思无邪回答得风轻云淡,像是历经风雨的人才说出来的话。听罢玉衡的表情依旧平静,可见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端起酒壶为思无邪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思无邪先是一笑,接着端起酒杯又灌进去一杯。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个家!不过即使没有也无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有没有家呢?......”玉衡说得很轻很慢,似乎每个字都是经过一番思量才说出来的。思无邪只是听着,无喜无悲地听着。那些心底的伤痛之所有愿意说出来,只不过是有个人会静静地听。
“不说这些了,还是这杯中之物最解人意。今日玉衡第一次尝到其中的妙处,何不痛痛快快喝个够。”思无邪已经从往事中抽出身来,有的事,如果经常提起就如同在自己的伤口上不断的撒盐,虽然一咬牙也能挺过去,但其中的痛只有自己明白。玉衡的出现于思无邪来说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意外,当初千方百计要探明对方的身份,此刻思无邪却并不想玉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无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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