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福成就起来了,披着棉衣缩脖缩手地捅着火炉,跳动着的火光跳动地映照着福成黢黑的瘦脸,不一会儿,炉里的碳火就轰轰的燃烧起来了,坐在火炉上一夜的茶壶终于‘吼’‘吼’的大响开来,壶盖上的小孔急剧地喷着股股白汽,掐了手指间的烟,福成站起身,提着壶把空了半宿的茶缸续满了水,茶水很淡,黑黑的茶梗打着圈儿在黑黑的茶缸四壁旋转,福成又坐下身点燃了那掐灭了的半支烟,抿了几口滚烫的茶水,一股股浓浓的白烟伴随着一口口浓浓的黄痰从焦黑的牙齿间吐向灰褐色的水泥地面,福成佝偻的身体终于舒展开了一些。
今天是2021年2月11日星期四,庚子鼠年农历大年三十,
“庚子年历来都是多事之年,而唯独我这儿寂静。”
望着逐渐白了的窗户,福成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
“寂静归寂静,再寂静这年还不得过嘛!”
想到这里福成狠狠地把快烧到手指的烟头戳到水泥地上,站起身又用脚使劲地把烟屁股搓了几脚,于是泛了黄的海绵体和同样泛了黄的浓痰搓在一起,变成了漆黑的颜色,污黑的水泥地反而显露出一片本来的灰白。
回想着往年热闹的院子,如今空无一人,站起身子,摇着头福成独自挎了筐子去碳房撮碳。
撮了碳再撮半筐玉米芯,大碳是用来烧炉子的,玉米芯是用来烧炕的。
揭开锅,把玉米芯直接倒在二灶,二灶离炕洞近,在二灶烧一筐玉米芯等于在大灶烧两筐玉米芯。当然,一天烧两顿,一顿半筐就够了,而福成每顿烧大半筐,这样算下来就比正常多烧半筐玉米芯,烧的地板革和地板革下的羊毛毡一股子焦糊味,烧的炕头一宿都滚烫滚烫的,滚烫到一般人忍受不了的程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熨平他那皱皱巴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