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文学从汉献帝初平元年(190)年开始,至隋文帝开皇九年(589)结束,包括建安文学、正始文学、两晋文学和南北朝文学等几个发展阶段,历时约400年。
建安是汉献帝的时代,曹操成为实际上的统治者,开了魏晋文学的先声。因此人们通常把建安文学看作魏晋南北朝文学的一个开端。
01魏晋南北朝时代特点
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大动乱、大分裂的时期。除了西晋有一个短暂的统一时代以外,国家都处于动乱与分裂的状态,政局变化不定,像走马灯一样的改朝换代,篡夺战乱,反复出现,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充满了罪恶,残杀与苦难,社会上各阶层的人士都以各种方式饱尝着人生的不幸。
那些军阀凭借实力大肆的杀戮,卑劣的篡夺,内部残忍的争斗,这样各种各样的人物在这个时代里,都饱尝了不幸,都没有好的命运。
下层百姓也是如此,那些帝王,贵族,统治者阶层也是这样,皇帝政权被人家夺走了,自己被杀,统治者内部争权夺利,大肆残杀,很多人死于非命。
文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时期很多著名文人都未能免除被杀的命运。例如,嵇康、潘岳、陆机、谢灵运、鲍照、谢朓等人都死于非命。“天道如何,吞恨者多”(鲍照《芜城赋》),是他们对那个时代的普遍感受。
由于政治上的动乱,人们原来有的那些个信念,开始动摇,人们开始思考在这个动荡的社会里,人们的出路何方何在?社会的出路何在?
在这种情况下,在汉代被官方崇尚的儒家的统治地位也动摇了,老庄的思想,佛教的思想,道教的思想,大为流行,人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人生态度,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的总的趋向,是由追求外在的功业、道德到追求个人的安全、自由和享乐。
在这种情况下,人的个性、情感和丰富细腻的内心世界格外受到重视,人们的哲学思辨能力也得到空前的发展。无论是这个时期出现的玄学,还有佛教的思想,它们都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个时代知识份子,在精神迷惘的同时,他们的内心世界却在日益的丰富与细腻,整个社会的精神生活也在日益的丰富。
这一时期对文人生活影响巨大的另一社会现象是门阀士族的出现。士族产生于东汉,在汉末已形成很大势力。士族在政治生活中占据着支配地位,在经济上凭借雄厚的庄园经济实力,过着极其优裕的生活。
门阀士族,就是祖先有功劳,世世代代在朝廷做大官的家族。
在建安时期,曹操掌权的时候,曾经给予他们限制和打击,但是后来曹丕取代汉朝,他为了换取士族的支持,就开始对他们让步。
曹丕的时候,采取九品中正制,这是朝廷选拔官僚的一种选官制度。
九品中正简单的说,就是一种考察和推荐的方式,来选官,把人分为九品,也就是九个等级,在朝廷设立中正官,中正就是公正无私的意思。
由这种官,对士人,对知识份子进行考察,给他们评定品级,然后根据品级的高低来认定官职,那么,这些中正官都有那些士族来担任,而他们品评人物的标准,又完全是门弟,也就是说,他觉得谁的门弟高,谁的等级就高。
这些就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那些寒门普通的知识份子,德行再好,才干再高,也进不了上品;而士族出身的人,仅仅是个白痴,他也不会被评为下品,这样一来,做官的道路就完全有世家大族所把持。
所以说,在这样一个时代里,一个人不需要有什么品德,才干,功劳,只要你出身在士族之家,自然就可以做大官,而那些士族在经济上,也有着雄厚的实力,他们都有自己的大庄园,完全自给自足,他们就凭借着这种雄厚的经济实力,过着极其优裕的生活。
这种情况造成了士大夫阶层略事功而尚精神的倾向。
忽略事功,就是不从事具体的事务,不需要建立什么功业,当官可以什么事都不管,当一个挂名的官僚,或者连名也不要,崇尚精神。
崇尚什么精神呢?
据《世说新语·任诞》载:桓子野每闻清歌,辄唤“奈何!”谢公闻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有深情。”
去看谁有很高的审美能力,有很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善于清淡,当时清淡成风。
清淡的内容,都是抽象的哲理,而不是具体的事物,他们不关心现实,不论现实如何变化,只要他们家族地位能保持,他们就能过着优裕的生活。他们越来越关注自己的心灵世界,他们的审美能力也在日渐提高。
无论是听歌,还是阅读文学作品,还是欣赏山水之美,都是这样,一往情深,这是他们进行文学活动时的,可贵的心理素质。
在这种情况下,文学的修养,非常受重视,学文成为一时的风气。重文的风气与士族文人的优裕生活条件相结合,导致文学创作和欣赏成为士大夫生活的主要内容之一,而文人集团和文人交游又成为这种活动的载体。
这些文人群体不仅在一起进行创作,而且评赏切磋。曹丕在《典论·论文》中就曾盛赞“七子”的作品,说是读到他们的诗,一天要反复好几遍,都不能罢休;曹植“常好人讥弹其文”。
两晋以降,文人间的评赏切磋的风气更盛,一些文学先辈,大力提携后过,褒扬新秀。这种风气推动了文学创作与批评的迅速发展。
在文人集团之外,当时还出现了一些具有文学传统的家族。到了东晋和南朝,更出现了一些著名的文学世家,例如琅邪王氏、陈郡谢氏。齐梁时期,这样的文学家庭更多。甚至齐、梁两代的皇族,也多能文人。
当然了,更有名气的是曹操喜欢文学,受他的影响,他的儿子曹丕,曹植也喜欢文学。
还有比如阮籍,他的父亲阮禺的文学成就很高,阮籍在家族的影响下,也从事文学创作,到了东晋和南朝,这种情况就更多了。
《世说新语·言语》载:
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遏称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訏谟定命,远猷辰告。”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
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
这样的家族里面,对后辈经常进行教育和指导,经常和子弟们讨论文学,比如谢安,就问,《毛诗》哪一句写得最好。
这种情况,其实上就是进行文学的训练与切磋,这当然就是一个家族文学的传承,这个时代出现了很多早慧的文学奇才。
02魏晋南北朝文学概况
首先在这些混乱的时代里,文学表现出了自觉性。范晔《后汉书》设立《文苑传》专门记载文学家的事迹;元嘉十六年,宋文帝开馆于鸡笼山,于儒学、玄学、史学之外,另立文学馆;宋明帝时,立永明观,分儒、道、文、史、阴阳为五部。
有名话叫,家国不幸文章幸。越是在不幸的时代,往往文学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这是从文学意识的上来说,这个时期出现了文学的自觉。研究中国文学的人,一般都把魏晋南北朝,当作一个文学自觉的时期。
所谓文学的自觉,首先表现在文学从学术应用当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艺术部门。在此之前,文学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政治学术应用文体,比如散文,当时主要都是应用文体,诗及诗经在先秦也主要是为了应用,而不是为了欣赏陶冶人的性情。
到了汉代,诗赋多了起来,这样就促使文学逐步的走向自觉,而魏晋南北朝终于从学术与应用当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品种。
文学的自觉还体现在文学意识的觉醒与成熟。这一时期,人们开始摆脱传统的政治文学观的限制,重新思考原来只有“文艺附属”的文学自身的本质、特征和价值,探讨文学创作和接受的规律,提出一定的艺术准则并且形成比较完整的文学思想和观点。
所以,这个时期,文学的发展是突飞猛进的。文人们从文学的特征入手,把握文学的本质、文与非文的界限。
曹丕《典论·论文》中提出:“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嗣后陆机《文赋》进一步分析了多种文体的特征:“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
通过对文学文体的分析,来把握文学的本质。
到了南朝时期,人们进一步从文笔的区分来探讨文学的特征。《文心雕龙·总术》云:
今之常言,有文有笔,以为无韵者笔也,有韵者文也。
这段话也说明了当时一般人的意见,“文”主要是指那些形式华美即诗赋等有韵的纯文学作品,而笔主要是指应用文。
稍后的萧绎则在《金楼子·立言》中表达了另一种观点:
至如不便为诗如阎纂,善为章奏如柏松,若此之流,谓之笔。吟咏风谣,流连哀思者,谓之文。惟须绮縠纷披,宫徵靡曼,唇吻适会,情灵摇荡。
他认为那些应用的东西就是笔。而文呢,就像带花纹漂亮的丝织品,文要读起来朗朗上品,好听,而且还要具备摇荡心灵的艺术感染力。这样就相当准确的把握了文学作品的本质特征。
人们进一步从创作的角度来认识文学的特征和功用。把诗歌当成外界环境的感召之下,内心情感的宣泄,这代表了当时的观点。
钟嵘在《诗品序》中列举了种种不同的外界环境和生活境遇,指出:
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释其情?故曰:“《诗》可以群,可以怨。”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莫尚于诗矣。故辞人作者,罔不爱好。今之士俗,斯风炽矣。裁能胜衣,甫就小学,必甘心而驰骛焉。
萧纲《答张缵谢示集书》云:
是以沉吟短翰,补缀庸音,寓目写心,因事而作。
文学的自觉还体现在文学理论的成熟和繁荣。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一些有重要影响的文学理论专论和专著,例如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李充的《翰林论》、挚虞的《文章流别论》、钟嵘的《诗品》、刘勰的《文心雕龙》等。
这个时期文学理论成熟和繁荣,这是文学自觉的标志。
03魏晋南北朝文学创作的成就
从文体来看,诗歌、散文等各种文学体裁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一些新的体裁出现了。
从文学作品的题材,内容和风格来看,这一时期也比先秦两汉有了很大的发展,如玄言、山水、田园、游仙、悼亡、边塞、宫体等题材都在此时出现,风格更是丰富多样。
从技巧和审美特征来看,此期的文学普遍重视技巧,重视形式美,重视涤荡心灵的艺术效果,写文章要充分的放开,自由的挥洒,同时,带有唯美主义和重感官快乐的倾向。
它们的创作经验和技巧直接为唐代作家提供了借鉴,但其过分重视形式的特点也被看作“绮丽”、“浮靡”而为唐代作家所诟病。
三曹七子,唐代李白等大作家,都从魏晋南北朝的作家身上,汲取了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