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难舍难分,像水溶于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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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什么错?你们只是相爱了。

1、情不知所起

导演杨凡在谈及《游园惊梦》的主旨时说,他想表现的不是同性恋,而是每个女人生命中都有一个刻骨铭心的女人。

于是不久前我看到这样一个故事:

她是荣老爷的表妹,家道中落,却不愿寄身荣府,立志要做时代新女性,女儿的柔媚在现实的打击下消失殆尽,换上男装,兰眉间英气不输男子。

她是荣老爷的小妾,曾是得月台最美丽的女子,一曲《游园惊梦》不知融化了多少男人的心。荣府给了小翠容身之地,却夺走了她的自由——在这里,她的心日日被寂寞啃噬。

她们一同演出《游园惊梦》,兰扮柳梦梅,小翠扮杜丽娘,戏里宛如一对璧人。戏外她们却真的相爱了。这样的爱情,与性别无关,甚至与性取向无关,只是因寂寞。

杨凡是为了艺术不肯与生活妥协的人,他的片子里看不到如今同志电影中赚足噱头的激情戏,在他的镜头下,欲望成为爱情的最大障碍。

她们遇到命定的男人,潜藏的本能被唤醒,一时分不清什么是欲望,什么是爱情。意乱情迷中的战争中总有人受伤离去,留下的还是她们。

最后她们没有逃过同志电影的必然结局。小翠因病逝世,兰孤寂一生。

同性恋从曾经的遮遮掩掩,到如今经常被搬上荧幕,其中不乏艺术精品。然而如《游园惊梦》一样令人唏嘘的是,形形色色的故事大多逃不过生死永隔的结局。

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承认,出现在公众视野并不意味着社会认可度会提高,甚至让人质疑: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同志爱情只不过是廉价的消费品之一,用来满足人们卑劣的窥探欲。

如出一辙的结局更像是隐藏在温柔外表下的思想钢印,人们被震撼,被感动,然后深信:所有的爱情都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们可以相爱,轰轰烈烈也好,卑微到尘埃里也好,但记住,你们的爱不会有结局。

从公然的唾骂否定,到成为消费娱乐对象,她们或他们的爱情,在公众眼里,其实一直是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的怪胎,甚至难以偏安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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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们只是相爱了

18岁相遇,相守38年,白先勇和王国祥的爱情是一个童话。

得知此事,才能够穿过重重雾霭,理解《孽子》中的青春鸟和他们的王国。

台北新公园里暧昧、卑琐的黑暗角落,徘徊着一群无家可归的同志少年。他们被社会和家庭放逐,靠出卖身体维生,不少人因此染上性病,在肮脏的破房子里慢慢腐烂。

他们曾在师父开的安乐乡酒吧里有短暂的舒适时光,在那里我们会看到一幅奇特的景象:富商,士兵,教师,大学生,流浪汉,明星……三教九流的人褪去社会赋予的身份和面具,在黑暗的新公园、在深藏于地下的黑暗酒吧,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群迷失了方向的青春鸟,渴望着不为人知的爱或者激情。这里是他们的王国。

不久之后安乐乡成为记者笔下的“妖窟”,他们再次流离失所。临别时四个少年无所谓地开着玩笑:“我们都是妖怪,兔子精,狐狸精,马猴精,老鼠精,师傅是乌龟精,哈哈。”习惯了冰寒,浇一盆凉水能怎么样?他们的心几乎是死了。

然而作者借郭公公之口说:

“这些鸟儿,不动情则以,一动起情来,就要大祸降临了。”

公园里流传着很多这样的故事,为了爱情或疯或死,不可不用悲壮来形容。

与其说白先勇在写小说,不如说他在写“自传”。不同的人生路,却有同样的心路历程。

这些青春鸟的故事,和白先勇三十八年的同志爱情一样,是童话。美好到让人不敢相信,却又那么真实地让人心痛。只有这样的故事,才能让我们真正了解他们的世界。

那个长时间被公众视为异类的边缘群体,在他们的黑暗王国里,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卑微地活着,痛苦着,渴望着爱。可是因为缺乏空气和阳光,爱长成荒诞的模样。

阿凤临死前一夜在雨里嚎啕大哭,他说心口疼不哭不舒服,他说要把血里的毒哭干净。第二天他死在爱人的刀下,那个男孩却在他的鲜血里陷入疯狂。

无法认真地相爱,最后变成了互相伤害。

我们欠阿凤一句话:

“不,那不是毒,是上帝的礼物。”

你们只是相爱了,并没有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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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我们终将难舍难分

距离2005年央视首次播出同性恋主题的节目已经过去十一年,主持人柴静也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那期节目以及《看见》一书带来的震撼和反思却延续至今。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他们的生活:混乱的性关系,艾滋病,痛苦的隐忍,绝望的爱和坚守……以及一位母亲决绝的话语:“早知这样生下来我就该把他掐死。”

那些鲜活的面孔是在倾诉:

“我想得到真爱,这并不羞耻。”

十一年后,情况也许有所改善,也许一切仍是让人心酸。

前几天看到济南一对女同直播婚礼,心里泛起小小感动。“我们没有什么不同。”终于有普通人勇敢地面对镜头说出这句话。再看婚礼现场,却十分寂寥,婚礼的全部是她们的年轻朋友,最应该被祝福的日子里,双方父母却都缺席了。两人努力地微笑着,却掩饰不住落寞。

同性恋的定义从精神病到性心理障碍,到如今逐渐被年轻人接受,再到获得平等的社会地位,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然而如柴静所言:

“我们终将难舍难分,像水溶于水中。”

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这个世界的寄居者,至少还有上帝给的水和阳光,我们可以平等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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