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接到父亲的电话。电话里，父亲告诉我，村子里的一位老人，在地里不慎摔死了。事情发生在今天上午。而到现在，老人的儿子还没有回来。听说，老人的儿子远在山东，大概回来就是明天了。
这位老人，我见他最后一面是在今年的夏天。我们两家的地挨着。有一天下午摘花椒的时候，两家人就在地里碰上了。我家的地里还栽着核桃树，我们摘了些核桃，给老人、老人的老伴、老人的孙子吃。
当时的老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他家的花椒树很多，整个夏天，老人都是起早贪黑。而从我记事起，老人的样子好像就一直没有怎么变过。老人的健康，村子里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刚才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说起这事，我也是有一点吃惊，心想老人也没什么病，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老人一辈子虽说健康，但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我记得的就有不少。
老人的儿子早早地就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但可惜的是，没过多久，这女子就去世了。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村子里的劳力们抬着担架，把老人的儿媳抬往四十里外的医院。等我长大了以后，回想那时的场景，不禁想起那两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果然，担架再次回来的时候，老人的儿媳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过几年，老人的儿子又娶了一个媳妇。老人的第二个儿媳，照顾着第一个儿媳留下的女儿，还给老人生了一个孙子。但生活总是会给我们开玩笑的。老人的第二个儿媳突然就跑了，听说还带走了不少钱。
之后的好多年，老人家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倒也还可以。期间，老人的儿子去了非洲打工，据说挣了不少钱。但是，在2010年的时候，又有事情发生了。老人有三个女儿，其中的一个给了别人。这个女儿就是在2010年的春节里，得了大病，据说她的男人也不怎么动心。老人的这个女儿很快就去世了，留下了两个十来岁的姑娘，还有一个年迈的婆婆。当时，我知道的事情是，有人劝老人的老伴，去帮帮这个女儿。但老人的老伴由于种种原因，竟是什么也没做。今年夏天的时候，老人女儿的婆婆，也去世了。那时我正在村里。
到了2012年的时候，老人的另一个女儿也去世了。那也是一个冬天。村子里的一辆三轮车，拉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老人的一个女儿。车子走到山西和河南交界处的南坪村时，翻了。当场死了好几个人，老人的女儿也未得幸免。死者中还有一位孕妇。司机回来后，服毒自尽。而那时，这司机刚刚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没多久。造化弄人的是，去年的冬天，这位司机的亲生女儿，也掉在水池里淹死了。
老人的儿子，后来和村里一个离了婚的妇女组成了家庭。今年夏天的时候，这妇女的身体很不好，老人的家庭一定也没少操心。
村子里的人都说，老人救过我的命。幼稚之时，我掉入洋灰池内，险些丧命，是老人救了我。但老人从来没说过这事情。
犹记得2013年的春节前几天，我签工作后回到村里。老人和儿子在门口劳作，看见了我。闲谈中，说到了我签工作的事情，老人的眼神里又是不舍又是祝福，又是伤感又是高兴……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了“丧钟为谁而鸣”的诗句。老人的离开，也是我的减少，是这个世界的减少，人间的减少。
但是人间减少了什么？该说出答案了。老人叫刘明，是一个生活在山西省平顺县牛岭村里的老人，他是在今天上午去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