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代雍正年间,岭南沙朗城里有个年轻人名唤沐上飞,人们叫他为木上飞。
木上飞喜贪小便宜,拿别人的东西,久而久之成了小偷。
一天,他了解到白财主家人回乡下了,只留下家丁看门,认为时机来了。晚上,他溜进去,走进主人的寝室,点起一根蜡烛,看到墙上有一幅画像,不看则已,一看大吃一惊,墙上挂的竟是他的画像,画像的右下角写着三个小小的字:木上飞。
木上飞想:糟了,白家人怎么知道我的底细,而把我的画像挂在墙上?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木上飞的心情乱透了,他什么都不敢偷,乖乖地走了出去。
几天后,一个同伙混混找木上飞聊天,聊起城里一个姓窦的财主,混混说窦财主是个商家,财大气粗,是下手的对象,走运的话可以吃数年了。这话让木上飞神情飘逸,想入非非。
一天午夜时分,木上飞来到窦财主家门外,看看周边没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去,走进主人的寝室时,呼吸的咕噜声充满了整个房间,他点燃火柴查找放宝物或银两的地方,无意中看到墙上挂着他的画像,又是一惊,心想:怎么搞的,窦财主家也有我的画像,难道我成了众矢之的了?不行,我得迅速离开。
回到家,他睡不了觉,画像的阴影总是笼罩在他的心里。从此,木上飞生怕被挂有他画像家庭的人发现,很少出门,呆在家里日子不好过。
有一天,混混来找木上飞,说有搬木条的活干,可以赚点工食钱,木上飞停了偷摸手脚,长时间没有收入,就答应了。
原来那是何财主家从外地运回一批木材,堆放在院子的外面,他要找人把木材搬回院子里,何公子认识混混,就找到他,说好了工钱,混混就叫来木上飞和他一起干这个活。
木材搬完后,进何家领工食钱,在墙壁上,木上飞又看到他的画像挂在上面,被吓得六神无主,他不敢面对何公子以及他的家人,生怕被认出。
木上飞思忖:也许有钱人家里都有他的画像,毕竟他是个小偷,那会有什么好事?他害怕极了,领了工钱赶快离开何家。
城里有棵桉树,高达十多丈,主干到达七八丈高才有枝杈,表面光滑,没见有人爬过上去,有个倪姓的财主放言,谁敢爬上去他愿跟谁打赌。
他说,爬到第一根枝杈上算赢,爬不上算输。
有个绰号猴子三的人,瘦瘦的,身高不到七尺,爬树如猿猴,他敢于有条件与倪财主打赌。
他开出条件是,如爬上了赢十两银子,爬不上赔三两银子。倪财主答应了。
这事给传了出去,想不到有十多个人愿意参与爬树。
木上飞有个酒友,他认为木上飞善于爬树,就带他去。
下一天打赌前,倪财主宣布规则:“在爬树过程中,不管发生什么意外,皆由参与者自己负责,爬到树上第一棵枝杈算赢,获十两银子;爬不上算输,赔三两银子。”
此时树下周边围满了观众,要一睹参与者的爬技。
爬树开始,猴子三第一个出场,在观众的喝彩声中双手抱住树干往上爬去,树的表面沾满一层白色的粉末,本身很光滑,难度不小,再加上一层粉末就更滑了,他勉强爬到第一根枝杈处时,已几乎无力,他伸手去够枝干,枝干很滑,抓不牢,控制不了自己,只好顺着树干滑下来,挑战失败。
下面接上去的多人爬到一半,有一两个爬过了一半,最终还是不成功。
最后轮到木上飞,由于树干多人爬过,粘在上面的白色粉末已被刷去,不怎么滑了,他一鼓作气爬了上去,博得观众阵阵掌声。
爬下时却高兴不起来,双眼左顾右看,提心吊胆。
一个观众走出来说:“木上飞,你又没做坏事,慌张什么?”
“没,没有。”木上飞心里被吓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这样搪塞过去。
观众里又走出一个人说:“木上飞,找你真不容易,不是这样的话,真找不到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木上飞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后悔来蹭这个热闹。
人群中又走出两个人把他带走。
此时,只听一个观众说:“原来这是衙门设下抓人的圈套,没有什么好看,我们散了吧。”听了这话,人们一哄而散。
木上飞被带到衙门,知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画像,他把它递给木上飞,然后说:“这是你的画像,看看吧。”
木上飞看过后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还问我?”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
“你叫木上飞,城里人,住在哪条街,年龄多大?”
“镇北街十九号房,年龄二十四岁。”
“你盗窃了商会一万两银子。”
“没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木上飞,官府找你这么长的时间,不是你说没事就没有问题,不承认错误,我看你要把牢底坐穿。”
木上飞一再否认偷窃行为。
知县叫狱卒把木上飞押回大牢里。
第二天,知县派出衙役到木上飞家搜查,查不到什么银两,尽管这样,知县还是派人把木上飞押回安州。
列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听一一道来:话得从相邻的安州说起,安州城里有座雄安阁楼,由于年长失修,有些地方已破旧不堪。一次,朝廷钦差大人参观雄安阁楼,看到阁楼残败不堪,遂建议州府出资翻修,因资金不足,知州找到当地的商会,希望商会出面集资,很快就收集到十几个财主和商家捐献万两银子,银两还没交付给官府,当天晚上,一个小偷溜进商会里,盗走了所有银两。第二天早上,会长到官府报案。知州即着人在城里城外进行排查,一无所获。有人到官府告知,案发前入夜时,那人见过一个叫木上飞的惯偷在商会附近徘徊,知州派人到他家去,却找不到他,就把他定为重点怀疑对象,给他图形画影,张贴告示,悬赏缉拿。几天后,没有木上飞的半点消息,知州认为他已外逃,就分别给相邻的城里发去一张他的画像,外地的一些大财团叫画师照模临摹木上飞的画像,分别发给各个财主,财主把画像挂在家里,一旦发现这个人即向官府报告。在沙朗城里,有个叫木上飞的小偷,安州案子发生后,沙朗城里的财主商人得到木上飞的画像时,就认为木上飞是本县城里的那个小偷,他们把情况向知县报告,知县通过了解,得知木上飞会飞檐走壁,善于爬树,遂安排这出爬树的戏,从而把他逮住,再把他押回安州。
安州知州审问木上飞后得知,木上飞是沙朗县城镇北街十九号房人,年龄二十四岁。
木上飞不断叫冤,知州认为他拒不认罪,叫牢役给他重打二十大板,再投入牢房。
很快,木上飞被逮坐牢的消息传遍了相邻的几个州县。
在阳春城里,一天午夜时分,一个小偷溜进一个庞姓财主家盗窃,在千金的寝室里,盗取了一个装有金银珠宝的小盒子,欲要走出房子时,一脚碰中了一张小凳子,发出‘咯啰’的响声,惊醒了千金,她大叫起来:“有贼偷东西,快来人啊!”
家人听到声音,纷纷拿起棍棒冲了出来,那小偷走到院子边缘,欲要翻墙而出,一个守门的家丁赶到,一棒打中小偷已飞跳起来的后脚,便倒了下来,家人冲上前去把他逮住,庞财主看小偷很像画像上的那个人,就把他关起来。
第二天早上,庞家人把小偷带到衙门去。经审讯,小偷名叫木上飞,安州镇北街十九号房人,年龄二十四岁。
知县差人把他押回安州。这下子,两个木上飞,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年龄、声音、性格爱好都分不出第二个人,甚至连街道住房也相同,知州脑子被搞晕了。
第二天,知州让皂隶把他俩带到公堂上,当着两人的面来对质面辩,谁知让他俩接受询问走动一下后,知州与皂隶谁都认不出两个木上飞谁是谁了,真让知州哭笑不得。
知州只能把他俩重新定位,分别给他俩在牢服背上写上‘甲’‘乙’代号,以防以后再出现混乱。
知州认为,在两个木上飞中,一个是本地安州人,另一个是沙朗县人,其中一个是盗窃万两银子的案犯,但就是分辩不出哪一个是案犯。
知州派出衙役到本州的木上飞家带来他的父母,在公堂上,木上飞甲乙两人皆口口声声称这两个男女不是父母亲,木上飞的父母也辩认不出甲乙两人哪个是他们的儿子。
知州没有办法,无从下手。
第二天早上,知州脑子清醒过来,从昨天的事来看,两个木上飞皆不认父母,其中一个是不敢认,就说明不敢承认的那个木上飞有问题,把那个木上飞查出来案子就大白了。
知州派人了解本州木上飞过去接触过的人,其中有个叫桔子三,他表示愿意协助官府,认出本州的木上飞。
一天上午,桔子三被带到木上飞甲的牢房里,狱卒然后离去。桔子三坐在木上飞甲的旁边,他对他说:“这几天你受苦了,连我都不好受。”
“你怎么不好受?又不是你坐牢。”木上飞甲说。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何必那么固执,不是你做的事就没有问题,即使是又怎么样?叫亲戚帮忙凑一点钱交来就会减轻罪状,不出两三年就出狱了。”
“说得轻松,你进来试试看,一天都难熬。”木上飞甲说。
知州在暗处听到这些对话,他走出来说:“你俩的谈话我都听到了。”知州示意桔子三离开。桔子三走后,木上飞甲被带上大堂来。
知州对他说:“现已查明,你就是安州的木上飞,上次你父母来看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他俩?”
“那是因为父母一向对我不好的缘故,我有什么事他俩也帮不了我,赌气之下就不认他俩了。”
“那你该承认盗窃万两银子的事了嘛。”知州说:“你要把来龙去脉给说出来。”
“那天入夜时,我到赖财主家踩点,三更时分,我溜了进去,在赖财主的寝室里拿了一袋子银两,欲要出门,却碰巧一个家丁手提马灯出门解手,他挡住我的去路,我把那袋银两扔到地上,让他不要喊叫,也许他认出了我,也认为我把盗窃装银的袋子扔了出来,他就没有追我,我得以脱身,情况就这样。”
“胡说,”知州对他说:“你扯什么赖财主家的事,那是商会里万两银子的事。”
木上飞甲说:“那天晚上我没有到商会里去,商会被盗不关我的事。”
“你想隐瞒,是瞒不过的。”
“大人,我真的没有做。”
知州把木上飞甲收监后,派出衙役到赖财主家把他带来问话。
赖财主承认商会失窃万两银子的那天晚上,确实有个小偷到他家盗窃,被发现而没有得手,所以没有报案。
对此,知州陷入沉思:难道木上飞不是盗窃商会万两银子的案犯?如果真的不是,商会失窃的那天晚上同时发生两个案子,木上飞的没有得手,那又是谁去盗窃商会的万两银子呢?他突然想起桔子三对木上飞说的那句话:你这几天受苦了,连我都不好受。这画什么意思?难道是同病相怜?知州把木上飞甲从牢狱里带出来,向他了解桔子三的情况,从而得知,桔子三阳奉阴违,非常狡猾,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知州想了想,要从他的妻子洪渠兰下手,谁知衙役到达他家时,只见关门闭户,家里没人。
知州派出衙役到洪渠兰娘家去,在那里找到了她,把她带回官府。
知州从她的嘴里得知,发案的那天晚上,桔子三带回一个叫瘦妹的男子,不知道他俩聊什么,二更时,瘦妹就出去了。
知州派人了解,瘦妹有点像木上飞。
知州想:难道发案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就是瘦妹,而被误认为是木上飞?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知州决定对他采取行动。
几个衙差到达瘦妹家时,却扑了个空,他妻子说他昨天一早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知州来个全城大搜查,却没见他的踪影。
知州得知瘦妹有个叔叔在沙朗县城居住,便派遣四个衙差前往沙朗城,在他叔叔家里把他逮住,并把他带回安州受审。
瘦妹坦白说:“商会万两银子失窃案是我与桔子三合谋干的。案发前,桔子三找我到他家去,说他打听到商会收到捐资修缮款万两,估计还没有上交官府,便叫我去办这件事情,得手后各分五千,后来我就去了。”
“桔子三去哪里了?”知州问他说。
“前天一早他找到我,说案子会暴露,叫我赶快离家躲避风头,于是,我去了沙朗,却不知他往哪儿去。”
五天后,桔子三在阳春县他二舅家被抓回安州。
商会收回万两银子,把它上交官府。
案子破了,两个木上飞得以出狱。
他俩的遭遇成了趣话而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