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你的一个朋友,工作在银行有了十几年,长相一般,业务凑合,家里老婆孩子上班上学,平时不瘟不火,既没有高人一截的机智才华,也不是唯唯诺诺人云亦云的呆傻痴人,就是一个平平淡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在一天下班后,在家里留了一张纸条,就杳无音信。再听说到他时,他已在巴黎学画画,要当一个画家。
《月亮和六便士》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这既不是一个追求理想的童话,也不是逃离现实压力的例子,这是一个被理想击中,不得不顺从着内心的欲望前进的故事。月亮是理想,六便士是现实。在这,击中查尔斯的不仅仅是理想,更是噩运,因为,画画对于他来说,就像水一样,缺了就活不下去。在这里,理想不是电视上的我要成为医生救死扶伤、成为教师消除愚昧,不是爸爸说、妈妈说、老师说的天安门和中南海、徐家汇旁边的陆家嘴。它是一个生存必需品,是食物是水是氧气。
查尔斯自私吗?好像是自私。他抛弃了家人,拒绝了责任,只为自己的生存。小说里的那个“我”问他:“难道你不爱你的孩子们吗?”他说:“我对他们没有特殊感情”;“我”再问他:“难道你连爱情都不需要吗”,他说:“爱情只会干扰我画画”。然而,他也更称不上自私这个词,因为在他眼里,不仅没有别人,也更没有自己,十五年来,他从巴黎小阁楼上的奄奄一息到街头上的码头工人,一直到孤岛上双目失明、诸病缠身,十五年来,他从中产垂直降落来到赤贫,他拒绝做职员、朋友、丈夫、父亲,一点点的剪掉了身上的枷锁,一直通往自由之身,没有画笔,他只是个乞丐,提起画笔,他觉得自己是国王。
有人说《月亮和六便士》讲的是高更的故事,但我相信毛姆讲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最后查尔斯的画作在世人的眼里也只是一堆垃圾。因为我更相信这不是一个追求个人价值实现圆梦的故事,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也有可能消除躁动,达到内心宁静和谐的例子。
本书的最后一段话如下:“《圣经》上的另一句话也到了我的唇边,但是我却控制着自己,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牧师不喜欢俗人侵犯他们的领域,他们认为这是有渎神明的。我的亨利叔叔在威特斯台柏尔教区做了二十七年牧师,遇到这种机会就会说:魔鬼要干坏事总可以引证《圣经》。他一直忘不了一个先令就可以买十三只大牡蛎的日子。”
举重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