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杨林有雪,我喜欢雪,可一直等到天黑我也没看到,后来不愿等了,百无聊赖,盯着手机的时间从23:59跳到00:00。安静的夜突然山洪呼啸,我顶着棉衣去窗口,撑着头看远方,眼里映着领秀知识城的烟火齐放,我悄悄对自己说了一句新年好,我趴在窗台上。
今年挺好也挺糟,我复读了一年。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第二次高考来的比想象中的慢许多,复读的时候每一天都是煎熬,我原本可以很轻松的融入新的集体,但我觉得没必要。我自制力差得很,这我心里有数。就比如去年别人约我去网吧,我疯狂点头,好呀好呀好呀。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不融入集体并不代表着我的孤独就虽败犹荣,高四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一个人。那年九月,有个女孩该上大学了,只身去了湖北恩施。她临走的时候来学校看已经开学的我,并且送我了一盆银皇后和一个写满了为我准备的学习计划的小本子,然后很严肃的告诉我:官峻峰,今年你可要好好学,明年考个好成绩,然后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是一直念念不忘要去上海吗?你别贪玩了,今年我陪着你,毕竟,熬过异地,就是一生。
当时的我应该是很感动,一个女生做到这一步,真的太难。感动的以至于我不负责任的话就脱口而出:“那我也考去湖北民大,我想去找你,我不想异地。”她一愣,然后嘴一瘪就要哭出来,却笑的很好看“好啊,那我等你来。”
她等了我四个月。
后来啊,后来我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学着别人故事里的为情所困。我开始借酒浇愁,啤酒不行换红星。我每次都想着喝完就会好,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我就会放掉。啧,要是这种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在跨年夜许下愿望,希望我在新的一年里,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我自己,今年我给了别人的东西太多,以至于我好像没有留下什么给我自己,我想为自己活。
寒假时候她回来了,她说她后悔了,很后悔。情人节那天她来找我,带着一株有刺的玫瑰,我见到她手里的花便笑着问:负荆请罪吗?她低下头敛了敛头发,轻轻嗯了一声。她还是她,而当时的我只是认真的听完她的所有话,然后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摆摆手回她说:算了叭,就到这里就好了。
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她蹲下去了,大约该是哭了吧,我不知道,我没看。她后来发了说说:淋过最大的一场雨,是我烈日下的不回头。
那我呢?白酒很难喝的,我怕了。
我高四诶,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候,我还失恋,我心里很清晰的知道这样不好,可还是不以为意,迈不过这道坎,就只能每天浑浑噩噩的这样过。一直这样了好久,直到我在一个叫soul的地方遇到姣哥才有所好转。其实我都没见过她,她是一个东北的小女生,估计是太矮了在东北女生圈里难以存活,平时就喜欢以大姐头自居,我说我敬你是条汉子,姣哥威武。她发了个傻笑的表情给我,估计当时笑的的确是憨憨的。
我和她的话,说白了就是网恋。世人劝世人不要隔着屏幕喜欢一个人,她没管这么多,直接说小狮子我喜欢你,比想象中的更喜欢你。我一直只知爱人而从未被爱,喜欢一个人曾心甘情愿低到尘埃里。而她的所做作为都像极了我当初喜欢一个人时的样子。我受宠若惊,却自觉给不了她她想要的,我说了好多,遭不住,答应了。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情不知所起,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一点都不讲道理的。对了,女生也不爱讲。她喜欢他,所以她才不要和他讲道理,所以他必须要和她讲道理,这样的道理,哪有道理可讲?
可就是这种理直气壮不讲道理的感情,就是这么个人,硬生生把我从失恋的坑里拽了出来,一边喘着粗气还一边一脸认真的跟我说:小狮子,你不要对这个世界太失望。
我没有对这个世界失望啊,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
我看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看到里面有一句话,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了,但还是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是爱我的,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
所有情绪找到了决口,一发不可收拾,泪流不止。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想哭。现在想来,也许这就是文字的魅力吧,它穿过时空,把作者和读者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连接起来,共享两个人不同时间地点的同一种情绪。
不得不说,人生遇到的每个人,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我的确是不敢爱人了,我最后一次试探,是在我第二次填志愿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志愿是姣哥的城市。
填完志愿之后,手机不敢关机,忐忑之中等来第一个陌生来电,琢磨着应该是出结果了吧?接电话的时候手心有汗,我很慌。我是真的很希望能去北方看雪的,然后能去见一下北方等我的那个人就真的很好很好了。只是当电话那头开口的一瞬间,世界突然静悄悄——
“您好,这里是云南大学滇池学院”
下一秒,世界重新变得喧嚣,而我手好凉。
“&#@%!*¥&......”
“好的好的,等我待会问下我爸妈再做决定,到时候给你回复”
我很敷衍的挂了校方来电,没有犹豫,打了个电话去长春。
“我结果出来了,云南大学滇池学院”
“哈哈哈哈啊那太好了,录取的什么专业啊,是不是你想去的汉语言文学?”
“我第一志愿掉了,填的长春”
“啊?没事没事没事。。。真没事的”
“诶,姣哥,我们分手吧”
“嗯”
她明白,所以利落干脆
我新年时候可是许了愿的。可要是——我早点遇到她,该多好。
后来我到了大学,认识了一个小姐姐,她也在玩soul,我蓦然觉得自己好像深陷在这里不愿离去。算了算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孩子了,这故去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也是故事了。我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半年,我遇到了更多的人和事,惊讶于在我都不认识几个人的时候,同班同学里居然就有人好上了;也冷眼看着身边人急于脱单的丑态——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好之:更有甚者拿什么土味情话去硬撩,我看着都尴尬。当然我并不排斥与异性交流,只是我好像是一个站在洪流中间的傻子,逆着潮流向前,想和这方天地,讲一讲道理。
但要是每次身边朋友公布恋情的时候,我还是会一边吃着狗粮一边送上真挚的祝福,大声喊带着我的祝福滚。就好像网上说的,其实还是挺相信爱情的,只是不觉得这种好事会落在我身上。
我看青山多妩媚,可这青山,它看我不顺眼啊。
人间失意人,人间最得意。
我第一次高考考了三百多分,连本科线都没到,这第二次来考也才不过是勉强超了分数线几十分而已,家长老师们都觉得我这个人并不应该是属于这个层次,玩的好的朋友问我成绩的时候,听完我的分数就很惊讶的问“不应该啊,你怎么才考这么点?”无一例外。我每次都回他们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这笑是假笑,心疼是真疼。
还是挺失意,高一入学时候,自觉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当然应该去最优秀的学校,还在愁的想清华北大去那个好,总想着有朝一日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其实后来落得这么个下场也不是很意外,老师说有的人其实只是看起来很努力,这样的人最为可悲,我就纳闷了,最可悲的不应该是我这种连看起来都不努力的人吗?后来我想开了,这不应该是可悲,是活该,活该我高中玩的那么开心,又谈恋爱又玩游戏,上课看看小说,下课补个觉,当时玩的多嗨,高考可都记账上了。所以这世间失意者,多是咎由自取之。
说过了失意,咱们再来说一说那些日子里的得意事情,说一说我的2018到底是做了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事情。
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苦事,我却能与人言一二三,乐事。我不喜欢交朋友,就连同班同学要我记住一个新同学的名字都很难。实不相瞒,直到我高四毕业了,我拿着毕业照还看得一愣一愣的。咦?这个女生原来叫这个名儿。诶呦,我把这两个男生名字搞混了。当然,这也不能排除一些我自身的原因。
但是吧,每当这心里苦的时候,能与言者一二三就足够了,多了反而不美,要是少了或者没有,可就真的太惨了。关于这件事情,我定是能得意好久的,就算很久很久以后直到了大家结婚生子的年纪,说不定还有机会与那二三友来个指腹为婚啥的。能与言者一二三足矣,人间得意应如是。
还有就得说说这让老师家长深恶痛绝的游戏了,以前街头红帘里的街霸拳皇真三国无双,还有小巷深处游戏室里的暴走天诛洛圣都,和贯穿整个学生时代的英雄联盟。赵云杀天杀地开无双是得意,卢锡安1v5五杀是得意,太刀见切登龙停核爆是得意,800米爆头极限吃鸡是得意。年少时候与同学款款而谈的风流写意中,多少是游戏?游戏误我亦助我,我以失意换得意。
古人云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我理应提一下我的物理。高四这一整年,无论我被其他五科按在地上如何摩擦还是怎么欺负,只有物理这科自始至终的爱着我。自开学考在年级上一举夺魁崭露头角之后,我就决心把这份第一一直收入囊中。但其实我当时的物理并没有多么优秀,我疯玩了一个假期才知道要入学考试,裸考去的居然还能考第一,不出意外的话,就的确是因为是一中当届的物理实在是差得很,可不能怪我太强。
接连数次月考物理都是榜首,只是后来有次稍有懈怠,被反超了,之后我也是咬了牙的疯学,物理榜首这已经是我当时身为复读生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了,怎么能让学弟学妹们给我拽了去?我不允许。
高考物理估分三位数,后与人提起言语之中无不得意,那可是我春衫薄时大风流。
师者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
好像全天下所有的高中老师都会安慰被高考逼得死去活来的学生们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学,到了大学就轻松了。而我作为一个可爱的大一新生,对这句话的正误也算是有了自己的考究。这大学轻松与否,其实就是自己想不想的事情。的确,与高中相比,学习成绩所占比重在大学里略有下降,但仍然占有很大一部分比例。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在高中时候,被成绩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其他三百六十四行的状元们,到了大学总算是到了大学总算是有机会能抬头挺胸,见识一下自己在自己擅长领域的得意样子了。
我大学没出省,单是在云南这个相对落后的省份来说,我已经看到了数十倍于高中的舞台。而我呢,就属于上文中提到的那种想轻松的群体,毕竟被迫寒窗十年如一日,终于逃出了学习的五指山,仅仅只要及格就可以为所欲为,宜哉!
咳咳,我知道我不对,但是我的确是有很多事情是想要去做的,我假期里开始学修图和剪辑,原本是帮帮家里的忙,到了后来,就全靠一口喜欢吊着,买不起正版软件,就去网上找资源下破解的绿色的。没有正规的老师教,我就去翻百度云,就去逛抖音,百度云看三秒一卡的网课,还有抖音里面那些十多秒的教学视频,都确确实实是教会了我好多东西,只是以至于我现在会的东西实在是良莠不齐。高端操作都会一点,而好些基础的东西还是一脸懵逼。但是没关系,我可没挂科,我有的是时间,我和adobe全家桶杠上了。
还有就是社团活动了,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报了一堆社团,我只报了一个,其实一开始时候,我一个社团都不想报来着,后来学姐说要去社团做点活动刷学分,不然毕业都难,我这才迫不得已向学姐低头,去了公益社。说来也怪,高中时候就是从零开始公益社的一份子,结果大学里面蓝色沸点公益社也没放过我,我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热心公益的人啊。当然,大学里的社团可没有高中那么松散,教务处隔三差五的课程安排给了同学们大把的时间去做花里胡哨的事情。
举个例子,我们社团周末日常组织的敬老院半日游,上上个月的海埂护鸥诸如此类,而我作为一个准宅男,一般是不会出门做这些毫无意义的活动,只是后来心血来潮,在社庆上面报了个名,身无所长的我不会跳舞唱歌又难听,就只能参演一个小品来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我其实一直在质疑我到底选对没有,毕竟我轻松愉快课后时间此后多数要被这个小品的排练计划给包圆了。对了,我出演了一个很浮夸的角色,社长说这角色有几分像我,本色出演,我脸一黑,不敢苟同,我不要面子的啊?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我很讨厌那种众目睽睽的感觉。比如平时上课老师问个问题,我就算是能明确的知道答案,顶多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一脸傲娇的告诉同桌,是绝不可能举手的。直到我的小品过了初审,过了复审,过了彩排,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站在后台准备登台演出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那么紧张,我很激动甚至还有点小兴奋。我好像很享受控场的感觉,在我表演的时间里,观众的每次笑声都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这应是对我最好的褒奖。最后四人齐排鞠躬谢幕,我脱帽至意,弯腰的时候悄悄环顾了这个舞台,最后直盯着我脚下耀眼的聚光灯。这是我的第一个舞台,我定会回来的,并且只想一个人回来,独占这里,迎接喝彩。
其实很多时候老师说的没错,大学的确是个很轻松的地方,但说句公道话并没有比高中轻松多少,只是说着轻松的人,有选择做自己喜欢事情的机会,哪怕再苦,靠自己一口喜欢吊着,也就不觉得累了。
原本想结尾了,但是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说。其实大学刚入学的时候,面对那么大的舞台,认识了许多比我优秀的人,出身郊县的我多少会有几分自卑在的,而且那种透过骨子里的自卑让我打了个寒颤,我裹了裹衣服,挪到阳光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一个画面:
是高二时候吧,我不知道又犯了什么事情,我妈和杨老师面对面站在一起,当时谈的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的杨老师随意的拍拍手上的粉笔灰,笑着和我妈说:官峻峰这种性格,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混的起。
校园里的落叶被风卷成了一堆,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好像在反光,前面是一对情侣卿卿我我,路的左边是个很好看的小姐姐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我身后有几个哥们一边拍球一边哈哈哈笑向球场跑去,我身边的保洁阿姨正准备去扫那堆树叶,我给她让路。
天气真不错,我挺直腰板,杨林的晚霞很好看,迎面有风来,微风不燥。
谢了杨爹,学生官峻峰,受教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杨林有雪,我喜欢雪,我也喜欢现在的生活。我顶着棉衣趴在窗口,眼镜片里装满烟火,我好像就这样一眼看了整整365天。隔壁栋男寝有人大喊了一句新年快乐,我嘴角微微翘。身后舍友在喊我:老三你傻逼吗不冷哈?给我窗子关起来,今晚上出去买的红星呢,门锁死了别藏了快拿出来,今晚哥几个应应节气跨波年。
我搓搓手,拉过窗,窗外还是此起彼伏的烟火声和男寝的鬼喊辣叫,只是我把窗子合起来的时候便听不太清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开心。
“狗日的,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