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听得到吗?
嗯,是我啊,还以为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好久没见到你了,大概是——那天之后吧。
关于那天,本应该是回忆起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的,可最后却成了我最不敢想起的。我那时候居然会那么调皮,在地铁门口怎么还可以这么任性呢。
今天去买奶茶的时想到了你,但这次是毫不躲避的想到了你,觉得你还是那个安静的靠在柜台,因为炎热所以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不急不躁的等待着阿姨做奶茶的人。就算那个画面只有一瞬间可我还是记得那么清楚,也许无论经过岁月怎样的洗礼也不会忘的吧,那个时候你就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不沾一点污垢与粉尘。蝉因等到了它的夏天而放声歌唱着,阳光躲过了云层照射在大地上,那一阵风,我永远记得,只可惜,没有落英缤纷与花瓣满地。好吧,每次买奶茶都会想到你,那天我看到的你。
大概只是因为那天有聒噪的蝉鸣,灼热的阳光,还有夏天的风。现在想起来,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但如同一个世纪一般漫长,长的像一部电影,在我心里永远放映着。你知道吗,这叫做物是人非,睹物思人,你都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却还在原地不动,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亏,特别划不来啊。
哎,你别沉默啊,我是不是又把话题扯远了,对不起啊,你知道我的,就爱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给你打电话其实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因为又想起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很怀念,很想回去,虽然知道我们谁也回不去了。
你那儿天气怎么样啊,近来过得还好吗。
那就好,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现在都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记得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吗,出门前你问我你穿什么,我说你穿裙子,我也穿裙子,多像姐妹啊,你说我就算了吧,我要是穿裙子去,你一定把我抛弃在后面让我追着你跑,其实我当时心里在想,把我丢在后面,你没点本领怎么行,大不了我坐辆车追着你呗,有什么难的啊。
看,笑了啊,终于笑了,那天你没穿裙子多遗憾啊,你那么高,穿裙子一定很好看啊。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真的想不到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那么讲话啊。
你知道吗,后来那些年我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看这些灯红酒绿,一个人享受这无尽的孤寂与潦倒。我没有再坐过地铁,没有再去过拥挤的人群。总是会有一些人在我的世界里来了又走,让我常常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新的生活。我也渴望过重逢,和你,虽然永远不可能实现,但也真的强烈的渴望过。常觉得,撑不到明天了,特别是在阳光快要消失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黑暗的边缘挣扎着,万物都感受到绝望,都想要爬进苍凉的坟墓,但是那样深刻的负罪感与内疚让我不配拥有死亡,让我在这幽静的夜晚里,接受审判,接受惩罚,接受内心的摧残,然后再看着天一点一点变亮,那些嘲笑我的,鄙夷我的,讥讽我的嘴脸慢慢被拉扯大,让我在这明媚的白天里,接受揶揄,接受戏弄,接受身体的折磨。
是啊,那时候叔叔阿姨也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让我不要这样。可是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我是罪魁祸首,所以我要赎罪,要对你赎罪,要对那天赎罪,要对过去赎罪,我罪不可赦。
但是昨天一觉醒来,我躺在病床上,我的父母,你的父母都在我旁边,清风徐来,一切都很安静,很安静,阳光透过窗帘我打在我的脸上,我躺在病床上,惊觉一直以来没有被放下的事似乎都放下了,我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们都还很年轻,我追着你,想要超过你,我也的确那样做了,我奋力的挤进了地铁,你却没有上来,但是你带着那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温暖的笑容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说:
“待会儿下了站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地走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像现在一样开心,要在一个人夜晚踟蹰路上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孤单和路长,而是波澜壮阔的海,和天空中耀眼的星光。”
地铁门关了,你始终保持着微笑向我挥手说了再见。我疑惑地举起手和你做着同样的动作,看着你一点一点后退,直到你变成一个,然后不见,恍惚之间,惊觉内心温和如初。慢慢的我醒了过来,过去的我也回来了,可是你却彻底消失了。但你却仍然是我忘不了的风景,是我心里的往事,是我免不了的遗憾。
我不再那么年轻了,而你却依然是个小伙子,你走了那么远,风都带不回你的消息。我也不能再给你打电话了,你已经是万水千山,是我的虔诚皈依与如数奉还。
希望我们再次重逢时,有聒噪的蝉鸣,有灼热的阳光,有夏天的风,和随风而起的漫天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