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是家家屋檐下挂着的一只只红灯笼
年味是户户门前张贴的一幅幅喜庆春联
年味是父亲悉心珍藏的一瓶好酒
年味是母亲精心张罗的一桌好饭
年味是烟花、是爆竹、是空气中的火药味
年味是亲友间的问候与祝福
年味是社火、是舞狮、是元宵节花灯
年味更是萦绕在心头那一缕
说不清道不明带着醇厚记忆的乡愁......
【题记】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送灶神,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把面发,二十六蒸馒头。二十七杀年猪,二十八炸油果。二十九卤肉肉,三十玩到大天亮,大年初一去拜年。”这是我记忆深处有关过年的的童谣,记得小时候,每年一入腊月就开始唱着它,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期待着过年。
今日恰逢腊八节,母亲早早起床用高压锅煲好了腊八粥,餐桌上糯糯的腊八粥散发出一股诱人的甜香,而我却提不起一点食欲,望着面前的粥碗,心中直埋怨母亲干嘛拿这么大的碗盛粥。看我用“数”的速度吃着碗中的各色豆豆们,母亲面显不悦数落起我来,而我的思绪却随着母亲的唠叨飘到了那个久远的有些模糊的年代。
记得那是1983年腊八节,我刚9岁。
早上六点多,我们姐弟仨就被母亲从热被窝中揪了起来,洗漱完揉着惺松睡眼围坐在父母睡房兼客厅内的火炉旁,母亲头晚睡前就将腊八要吃的粥用慢火炖在了灶上,可早上起来,那一锅腊八粥中的各色豆豆们还是远不如今天这碗软糯。
望着摆在面前已盛好腊八粥的碗,总觉得那碗怎么那么小,咽一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手中的白糖罐,希望能给自己多放点糖。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白糖更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品”,虽然不给经常吃,但我家毕竟还是有的。
过完腊八节,这年就算是缓缓拉开了序幕。
那时父亲工作已从省城军工厂调到了家乡的小县城电厂,父亲是工人,母亲更是镇上乃至县上数得着的“劳动模范”、“致富能手”、“养鸡专业户”,因着父母的勤劳,我家的日子过得比别家要富裕得多,我们姐弟仨的吃穿用度也是全村同龄孩子中最好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
父亲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买来了一件冰冻带鱼,彼时的北方乡村,对海鲜基本是没见过的,更别说吃了。
带鱼是啥味道?我们仨很期待。
洗鱼是个麻烦活,那时的我们,吃水要到二里多地的溪边去担泉水,父亲嫌担来担去麻烦,索性挑着鱼、柴火和麦草,带上我们仨去溪边洗鱼。
燃起火,泡在火边大洗衣盆内的鱼们在火光映衬下闪着银光,父亲麻利地为这些鱼们开膛剖肚刮鳞,而我们仨则围着火堆玩耍,来担水的乡邻们,看着泡在盆内的鱼好奇地问父亲:“花花爸,这跟蛇一样的东西是啥?”
“是带鱼。”父亲答。
“这东西能吃吗?”
“能吃,今晚到我家来尝一下。”父亲慷慨邀请道。
“好!”围观的人群中关照过我家的爽快应道,没应声的则讪讪离去。
父亲是那个年代的独生子且父母早逝,没有祖父母照料,我们姐弟仨都是乡邻们帮着带大的,父亲长年在外工作,母亲的农活更少不了大家帮忙,对此,父母自是十分感激,因而每年小年都会邀请帮过我家的乡邻来家吃饭以表感谢,从穷困时的臊子面、烩菜,到富裕时有带鱼的酒席,每年都不例外。
等我们洗好鱼到家,母亲早已用一口大锅焖上了平日里不舍得吃的大米饭,我们姐弟仨则是奉命拿着父亲列出的单子,跑去邀请那些帮过我们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来我家吃小年夜饭。
父亲留一顿够我们一家年三十吃的鱼,其余的,都用油炸了撒上椒盐粉准备招待乡邻,从邻居家借来的两张大方桌和长板凳连同我家的共三套桌椅,摆在了我家屋檐下,院子正中央煤块堆起的两个大火垒烧得正旺。
父亲的凉菜,母亲的鸡、鸭、鱼、肉及各种炒菜陆续端上了桌,围坐在桌边的乡邻们则一身簇新,就连那些光景过得差些的,也都穿上了自认能走亲戚的干净衣裳。
开饭前照例是父亲简短的感谢语,唯恐大家没吃过鱼被鱼刺卡住,父亲率先夹起一块,边示范边教大家吃鱼,我家的小年夜饭就在品鲜与划拳声中被推向了高潮。
现在想来,那时我期待过年,除了可以吃好的、穿好的、玩美的以外,或许更多的还是期待那份邻里相处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氛围吧。
腊月二十六,敲锣打鼓的一群人来到了我家,父亲上班不在家,母亲见是镇长(领奖时见过),连忙打发我去请隔壁当村长的堂爷爷,村民更是好奇,只一会,我家小院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镇长见气氛足了,挺了挺腰板朗声说道:“我代表县委、县政府、镇政府,向我镇劳模代表送上春节慰问!送上......”说到这,象是有意吊大家胃口一样,大喘气环顾四周,周围人皆屏气凝神,唯恐错过镇长讲的每一个字。
“送上14吋春风电视机批条一张、大米一袋!”说完带头鼓起了掌,镇长带来的锣鼓队也适时敲打了起来,乡亲们更是卖力地拍着巴掌,那情景就是在今天回想起来,依然是激动人心的。
那个年代,电视这种时髦货,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就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想买电视,也得找关系要批条,而现在,这紧俏的批条送到我家来了?这一喜讯不止让我家,更让全村人倍感荣光。
年夜饭留的带鱼当然是要拿来招待镇长了,比起口舌之欲,电视对我们的吸引力更大,只要有电视看,年夜饭喝粥都行。
父亲下班回家听到这消息也是很高兴,要知道,就是在父亲单位,有电视的人家那也是屈指可数的。
腊月二十七,父母骑自行车进城去买电视,我们仨则时不时跑到村口,眼巴巴地盼着电视进家门。当父亲驮着电视机母亲驮着天线的身影刚出现在直通村口的那条小道上时,眼尖的弟弟已是兴奋的叫着迎了上去,我们当然也不甘落后。
我家电视进村时,住在路两边的乡邻竟是燃起了鞭炮,一时间,浓浓的喜悦飘荡在小村上空。
父亲听单位同事讲,年三十晚上中央一台会有春节联欢晚会,联欢晚会是个啥?有这消息,我们仨自是兴奋得见人就宣传,唯恐别人不知道我们可以大饱眼福了,有我们的“大嘴巴”,左邻右舍都来要求父母年三十晚上允许他们到我家看电视。
父亲似是料到三十晚上到我家看电视的人多,下午四点多就准备好年夜饭让我们提前吃,吃完饭将家中方桌抬出来放在屋檐下,才把母亲视若珍宝的电视机抱出来放在方桌上,折腾了许久,终于让那台巴掌大的小黑白电视有了清晰的图像和声音,我们仨则疯了一样跑出去告诉小伙伴可以来我家看电视了。
夜幕降临时,自带小板凳的乡邻陆续赶到我家小院,春晚尚未开播,我家小院已是挤满了人,就连邻居家的屋顶上也站满了人。当电视中传出赵忠祥致春晚开幕辞的声音时,原先吵闹的小院一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随着电视节目时而鼓掌时而欢笑,那情形,若不是亲历,你压根想象不出电视和春晚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和凝聚力。
“怎么还没数完?”买菜归来的母亲一声呵斥将我从神游中拉回了现实,望着面前早已没有热气的粥,我只得以最快的速度喂进口中,免得招来母亲更多唠叨。
1983年是猪年,那一年物资匮乏生活穷困,而人们却有着一颗很容易满足的心,一餐好饭一份偶得的精神食粮,就足以让人有满满的幸福感。
今年又是猪年,国富民强的日子,平日里吃穿用度是那时连幻想也脑补不出来的富足,而这即将到来的年自然也引不起人们过多的期待,更别提生活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了。
儿时的年味,日子虽苦却是鲜活的。
眼前的年味,生活虽富却寡淡如水。
这是幸?焉或是不幸?
【后记】
儿时的年味,如百年陈酿,醉人肺腑
品不完,尝不够
儿时的年味,来得绵长,去得悠长
回忆里尽是余韵
儿时的年味,承载着欢乐
更蕴藏着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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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 L 2019年1月13日(农历腊八节)•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