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感性的人和太理性的人，都不适合看纪录片。太容易被打动，看纪录片时容易哭的泣不成声，反而弱化了纪录片原来的作用。太过于理性，则会不断地给这部纪录片挑刺，仿佛不挑出一点刺儿来，心里就不舒服。
《人间世》是一档近年来中国少见的敢于直面医学话题的纪录片，上一部我觉得不错的医学类的类纪录片，是之前深圳卫视拍的生命纪实真人秀节目《来吧孩子》。而不管是哪一部，在评价里面都不会少了“泪目”和“挑刺”的声音。当然啦，评价是观众的自由，多角度也是剧评的精彩所在。
今天，我想从我想到的方面来讲一讲有关于医学的话题，这要从一首歌说起。
它叫做《Blue Drag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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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Dragon》这首插曲最早其实是出现在一部日本的医疗题材电视剧《医龙》中，由泽野弘之作曲。如果有人曾经关注过他，应该就会知道，他绝对是日本作曲界的大神级人物。除此之外，他还给日本电视剧《Boss》、动漫《进击的巨人》、《罪恶王冠》等作过曲。
之所以提起它，是因为我发现使用了《Blue Dragon》作为插曲的不止有《医龙》，也有今天要说的《人间世》。具体我忘了在哪一集，但是这首歌出现在该集的后半部分，约莫是在讨论病例的时候，它悠悠地响了起来。在旋律里，医生的信念，病人的生死，对无常命运的叹息与绝不屈服，对残酷现实的直面与全力坚持，懊恼、欢喜、遗憾、幸运，一点一滴地展示出来。
之所以会对这首歌产生如此深刻的印象，大约并不是单纯因为这首歌本身，而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医龙》的插曲。《医龙》作为日本的经典医疗剧，给当时年轻的我带来的震撼，现在想来都是不可思议的，我一个已经到大学就读的文科生，看完之后居然想要学医，还查了好多第二专业的相关资料，发现绝对不可能在本专业就读的情况下兼顾医学专业，最后才放弃。
不过还好，像我这样，见到血就会晕的人，如果当了医生，那才是个祸害吧。
日本的医疗剧，从来都不止是医疗剧。在尽力展示相对严谨的医疗案例之外，它的另一个作用是抨击日本的强权和腐败的医疗体系。所以每一部剧中，一定有爱财如命的院长，一定有滥用职权的科室主任，一定会有在背后操纵着全局的财阀。然而这些医疗剧更在乎的，是对每一个生命都不放弃的热血信念，是无论贫富在生存面前都拥有平等权利的理念。
一息尚存，我当竭尽全力。
所以在剧中，天才外科医师朝田龙太郎组建了一整支最强团队，用以对抗被教授会一手遮天的医学体系。身为器械护士的里原美纪，身为第一助手的加藤晶，身为第二助手的伊集院登，作为内科医师的藤吉圭介，和不可或缺的麻醉医荒濑门次，每个人，带着自己的故事，在朝田的个人魅力下，让这只团队成为了“超强团队”。
空口说一说对抗强权其实很容易，真的要做起来其实非常难。比如你要做一场手术，但是医院不批准手术室，为了病人能在无菌环境中接受手术，你该怎么办？又比如这场手术时间太长难度太大，根本无法一人主刀，可是你的实力伙伴都被主任以各种名义调离，你又该如何？
剧中处处是这样，难以处理的情况。它的热血与励志，所谓日本电视剧与日本动漫中“燃”的那一部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了强烈的心理斗争，最终仍然决定冒着风险决定毫不妥协的那些剧情所赋予的。
那些是空想么？我说不准，但它出现在医疗剧里，带给观众的，是一种坚韧不拔、决不放弃的信念，并且它真实地彻底地打动了我。
那时候，《Blue Dragon》便会响起来，它就此将你在看剧时产生的一切情绪和这首歌牢牢地融合在一起，当你再听见时，那些尘封已久的感觉，仍然会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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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与《医龙》从本质上就是完全不同的。
《医龙》改编自日本漫画，这样的创作本身就代表着它具有可以想象的空间，具有开外挂的可能性，主人公遇见再难的医学案例，只要作者金手指一点，即便险境丛生，仍然可以化险为夷。
《人间世》不一样，它是一部纪录片，那些摄影师和摄影器械都是经过消毒处理，穿上“手术无菌服”才进入的手术室，镜头对准的是医院里仅此一次不可重来的手术实战，而不是手绘板上画错了擦掉重来的演习。它唯一的制作优势，在于纪录片最后的剪辑，在于它是否选择只放出那些病人喜获新生，医患一片和谐的景象，然而它并没有。
第一集，3个案例，成功了2个，失败了1个。而失败的一个，正是医生耗费心力最多的一个，却也是存活可能性最小的一个。这段采访，主刀医生的话没有说完，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是一种尤为常见却无奈的情况。后来，已故病人的家属发来了一条长长的短信，里面是对医生的感谢，他们说尽管手术失败了，可是日子还要向前走。
医生很感动，他说自己从业这么多年来，这种情况相当少见。
他没有说的话，由监控摄像头的记录来代为表达。更为常见的是医生们在手术台上已经站了几个小时，又接着术后观察许久，却无力回天的情况下，病人家属前来医院向医生问责。纪录片中选取了一小段，就那一小段，便折射了许多。比如前段时间，广东省人民医院被砍不治身亡的退休医生陈仲伟。
医学是万无一失的么？不是，虽然我们希望。
医生可以开外挂么？不能，虽然他们自己都很希望。
而医学之重要与医生之艰难不正在于此么。
“每一个案例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一模一样的病例”。
医学还有太多无法逾越的山峰，太多的变化与未知。今日之绝症，明天也许就会有治愈的良药，而明天又有可能产生了新的疾病种类。不说别的，就说器官衰竭，想要更换，即使排上了队，一旦24小时之内无法将器官及时送达，那么这场生命接力就是失败的。
生命从来没有如此具体过，它平时被赋予的意义是自由，权力，爱情，尊严。可只有在医院里，它开始被其他的衡量指标诠释，是细胞，血液，器官，是手术室门口的“手术中”显示灯的熄灭与亮起，是一块白布，或者是出院证明。
但生命从来没有如此单纯过，它平时被告知的身份是国籍，省份，财富，年龄。可也只有在疾病前，它开始回归到最原始，只是活着或者死亡而已。在疾病面前，医生和病人唯一需要共同作战并面对的人，只有死神。没有人不害怕面对死亡，只是这场仗必须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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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Dragon》本身是一首纯音乐，它是没有歌词的，但是有一首旋律相同的歌曲，依然由泽野弘之作曲，使用了女声吟唱，叫做《Aesthetic》。
女声的吟唱，如同教堂的唱诗班，意义读来却像是医学从业者毕业时的宣誓词。
You steers my road anytime I need. 你掌舵我前行，每当我需要你的时刻
If you walk away, I will follow you. 你若远去，我将跟随
Driving my life 尽我此生
With your sacred gifts you gave to me 以你赠我之神圣礼物
I won’t vain and succeed it as your precious soul 我将不再虚荣，继承你高贵灵魂
Holding your hand 握你的手
And I'm walking through the all of the world 我穿越整个世界
Carrying your wish like the Venus in the dim sky 你便是我夜空中的启明之星
当初对医学产生兴趣的时候，曾经和学医的同学聊过天。大学里总有一些论断是“不挂过科的大学不完整”，“60分万岁，100分浪费”诸如此类。那位学习医学的同学开玩笑，说原来你们的大学生活是这样的啊，你来我们专业试试看，看你挂科了我们老师会不会对你用刑。她是个学霸，大学生活多数是在学习里面度过的，平时连电话都聊不了多久，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做到门门都在90分以上，总会错那么几道题，而每次考不到90她都会特别难过，我们当时其实挺不能理解。
后来，她才云淡风轻地和我们讲，那一道题是一个知识点，但是以后真正当了医生，那道被扣分的题，很有可能就是一条性命了。
她和我一样，很喜欢看《医龙》，还边看边挑刺，“这个手术其实早就已经有了，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前几年技术跟不上比较难做而已”，“这个场景在我们这里是不可能出现的，容易感染，电视剧手术指导哪里去了！”然而就算挑着刺，她还是很喜欢看。她说过，如果每个医院都有这么强的手术团队，和如此有礼貌的病人家属，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纷。
我很喜欢《Blue Dragon》，而她很喜欢《Aesthetic》，她说听着这首歌能让心里面变得很平稳。
尽我此生，以你赠我之神圣礼物。
只要一息尚存，我当拼尽全力。
（团子有话要说：其实，我就是那个看纪录片会特别感性的人，所以每次都得看两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