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不回头是我对你深入骨髓的爱

“一段令人悲切的爱情,一个残酷的结局,最后的最后,还是希望能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我的天空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不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

1973年,大阪的一栋废弃建筑内发现了一具男尸,此后19年,嫌疑人之女雪穗与被害者之子桐原亮司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一个跻身上流社会,一个却在底层游走,而他们身边的人,却接二连三地离奇死去,警察经过19年的艰苦追踪,终于使真相大白。

波德莱尔曾在《恶之花》诗集说:恶具有双重性,一面腐蚀和侵害人们,一面又充满了挑战和反抗精神。归根结底,从“原罪”一说出发,“恶之花”它所生长的环境是病态的,邪恶的。所以,桐原亮司和唐泽雪穗的恶是人类原罪的恶,并非“其本人的恶”。

地狱中也能有爱情吗?当然,他们本身就有着不幸的根源。因为父母的孽蔓及延身,他们以杀父弑母的行为结束着饱受折磨的原罪。

桐原亮司的不幸,最初来自母亲桐原弥生子与店员松浦勇的私通;

唐泽雪穗的不幸,最初来自母亲西本文代将她献给桐原洋介。

父母亲对子女命运的扭曲,粉碎了他们追求幸福的根基。恶土如何长出善花开出善果?

男孩儿弑父,女孩儿弑母。

男盗女娼

身负命案,无尽的逃亡

身后有警察,紧追不舍

却也走向了自己人生更深的黑暗

两个人如同枪虾与虾虎鱼般共生,他们的命运因为交错的孽,而捆绑了在一起,产生了共生的命运。

两个人,女孩负责活在光亮的地方,男孩始终停留在10岁哪年爬过的通风管,活在黑暗里。他们一直在地狱里行走,背负着沉重的罪孽,踟蹰、战栗,把自己伪装得刀枪不入,将伤害关在门外,连善意的关怀也拒之门外。

两个在图书馆安静地看书、笑得像花儿一样的孩子能有多丑陋?错的不是那些大人么?那些把人间变成地狱,把他们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大人。而孩子们仅仅是出于自保的本能,撒了个谎来逃避未知的惩罚罢了。

事实上,杀人的阴影早就植在他们的心中,夜夜梦魇缠身就是再残酷不过的惩罚。他们所要的全部也仅是在15年后的这一天,能再次名正言顺地站在阳光下,为此付出整整15年陌路的等待和期盼就是代价啊。

在白色的夜里彼此照顾,是无尽绝望中的唯一希望。男孩儿终于死了,死在女孩儿面前。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死去了。剩下的只有绝望。雪穗从此,再无陪伴,独自走在这白夜中,呼吸这绝望。

《白夜行》说:世上有两样东西让人无法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前者让人感到希望和美好,后者让人感到绝望与丑恶。

亮司翻身跃下楼,用那把剪刀刺入自己的心脏而死。雪穗像人偶般面无表情。她答道:“我不认识他。”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她的背影犹如白色的影子。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桐原亮司和唐泽雪穗,作为男女主角,竟然连一句对白都没有?我上一部看的剧,主角从未出现的还是《北平无战事》,建丰同志一部电话撑起一部戏。

真正将读者推向绝望的深渊的是雪穗对亮司的爱情。书中,老警察对此的看法是,他们两人是一种“互利共生”的关系。老警察的看法并不错,但这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的观点,是片面的,用他的话说,他们两人是枪虾和虾虎鱼。

他们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不是“同谋”,而是带着感情的命运共同体。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爱。

有人说雪穗对亮司并没有爱,因为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觉得这是最深刻的爱:亮司为了雪穗一辈子没有出错,最后雪穗怎么能出错呢。

在小说接近尾声的时候,雪蕙突然对着店员说,“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但是黑暗中有人照亮了我,那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已经习惯在这样的白夜中行走。”

除了她对员工所说的那段话,算得上是对亮司的告白之外。雪穗喜欢做手工,她的手工成品上绣着RK的字样,那是桐原亮司名字的英文缩写。

江利子抱怨说大成初中的男生没有一个好人,雪穗反驳道有的人并不是那样,只是因为家里很穷才不得不留在那里。她口中的有的人,指的是桐原亮司。

有人替代了太阳,虽然微弱,但是足够了。现在唯一可以帮她照耀的,可以代替太阳的东西也熄灭了。在今后的人生里,她的世界将会是一片漆黑,再无光明可言。

亮司在除夕夜,和员工园村有彦及弘惠许愿时说:“我的梦想,是在白天走路。我的人生就像是在白夜里穿行。”然后,他拿出那把曾经杀死父亲的剪刀,剪了一个手拉手的男孩儿和女孩儿,当作送给有彦和弘惠的新婚礼物。剪纸上的男孩儿和女孩儿,是他和雪穗。

当读及白夜行最后几页的时候,虽然脑海中再反复的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但又无能为力的目睹着所谓的真实一点点的剥落它华丽的外衣,露出原本残忍又颓败的样子。

即使不能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那两人的名字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排列在一起(R&Y),就是彼此存在的证明。亮司是为存在而狂欢,而不是心如死灰的面对审判。

东野圭吾在接受采访时曾经对他笔下这两个具有悲剧意义的人物作出这样的评价:

“ 唐泽雪穗,于我是理想中的女性形象。而桐原亮司,则代表我所憧憬但无法达到的生存方式。桐原亮司义无反顾地献身,因为这是他选择的唯一的生存方式 ,他以唐泽雪穗为信仰,从此不再迷惑。而没有迷惑的人,就会变得坚强。”

尼采承认人生的悲剧性,但是不同于叔本华的屈服于悲剧,尼采要战胜人的悲剧,他在承认人生的悲剧的前提下肯定了人生。尼采说:“我们爱生命,并非因为我们习惯于生命,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爱。我们的爱总是带着疯狂,但是疯狂中也总是有理性。”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阳光之下的云与花,被人们欣赏和祝福。也有一种爱情,是阴冷潮湿里,相互扭曲缠绕的蔓与藤,共生共存。为了活着,不惜夺取其他植物的养分,就像桐原亮司之于唐泽雪穗。

“他们再也没有长大,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则是那个至今仍在黑暗的通风管中徘徊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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