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报采访了一个赶马车的老把式。老人惜马，干完活回家，一进门，先要解下马嚼子饮马喂马，安顿下马，自家才进屋歇息。老人也舍不得把老了的马卖给马贩子图个俏价，宁可在钱上吃些亏，看看马有点年纪不能出大力了，就早早地张罗着把马卖给耕地的人家做农活。马老了白养着只能是个念想，人的日子过得也不宽裕，着实顾不上马。马被牵走，得难过好一阵。
马通人性，干活时知道配合主人家。到被牵走时，也会恐惧难过吧。只是一匹马，说不出来它的难过与恐惧。
小时读过一篇叫《白雪》的儿童小说，讲一匹桀骜不驯的白马的故事。白马被小主人驯服，后来为了保护小主人与熊搏斗失掉了生命。小小的我为书里面的一个动物哭得稀里哗拉，我不甘心地在自己的故事里为它续命，又分明地知道自己的徒劳接着又哭。名叫白雪的马自此在我心里扎根，穿越三十年的岁月，依然让我牵挂。那本书还在妈妈家的书架里，我没再打开它，我怕三十年的时间仍然挡不住我的眼泪。一匹马，也会那样地令人心疼。
一匹马，能给人许多的帮助，它聪明、忠诚、老实，但它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生而为马，是件无奈而悲哀的事。当它是一匹马，面对一切加于马背上的宿命，再不甘心，也只能默然接受。按着人的安排，在拚命劳作中走完它的一辈子。
比起一匹马，生而为人，简直太幸运了。一个人的命运，有多少能归自己把握，虽然也很难说。但总归，一个人命运里面有些自己能够努力的空间。相较一匹马，一个人，对自己命运的态度，却经常显得心气浮躁，怨声载道，难得有马性的沉稳与静默。自然，也不能象马那样安之若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对命运生出怨怼之心的人经常失掉活着的分寸，或者躺倒耍赖，或者将自己的日子乱搅一气，或者愁眉苦脸地对付着日子。甚至能这样地过完人的一辈子，还不如一匹马过得景气。
都是活着，马能如此，人何以堪？
据我痴想，一个人，果然能象马那样活着，至少，也不枉为人一场吧。
_（2014年6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