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深秋时节的一个周末,九点多醒来的时候室友都还在梦里,一直是老年作息的我第一次醒得这么晚,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想了很多事情,最后觉得想家了,于是就悄悄洗漱完毕踏上回家的路途。
我家离我复读的学校不远,骑自行车不过半个小时,平时都是我爸骑摩托车接送,那天我突然像着了魔似的,没有跟我爸打电话让他来接我,愣是在大太阳下跑了三个多小时。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爸又在外应酬。我随便整了点吃的,觉得太疲惫了,和我爸打了个电话,交代我爸早点回来,因为晚上还要上自习课,挂上电话我就呼呼睡熟了。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天都暗下去了,我吓了一跳,赶紧看时间,才三点多!时间错了?三点多怎么天就这么黑了?刚才还是大太阳呢?我慌忙爬起来开了灯,到堂屋去看墙上的钟,没错还是三点多,是变天了!
我走到院子里,外面的风吹得特别诡异,气温也从上午的十七八度降到了零度的样子。我跑到屋里添了件厚外套,又不耐烦地给我爸打了催促的电话!
刚才那一吓,困意也没有了,我就裹紧外套在院子里,在冷风里晃荡着。莫名的失落,莫名的恐慌和焦躁!
风变得越来越狂肆,这时天空的颜色黑得让人害怕,我只好又撤回到屋子里,躲到被子里,一遍又一遍给我爸带电话,不知不觉的我又睡着了。直到听到爸爸从院子里传来的声音由远及近“赶紧的,是不是快要晚了,唉!给耽搁了,回来也没来得及给你整点好的补补!”
我只用我生气的沉默代表语言发声,跟我爸赌气,默默爬上他的摩托车,心里想着下次再也不回来了。
乡村的路,赶上这样的天气,真是风尘四起,我把头包在帽子里,把脸贴在爸的后背上,怕风沙钻进眼睛。
“这天也太会作怪了,说变就变了!”他在路上嘀咕着。
突然,他在半路上停了下来。
“怎么了,摩托车坏了?”我问。
“你看后面坐在路边的是不是你外婆?”我跟着我爸的视线扭过头,看着刚才路过了的那个十字路口。
她坐在路边的石块上,双手套在袖笼里蜷抱在膝盖上,在这鬼变的寒风里,像是蹲在崖峰上的猴子,看起来娇小瘦弱的可怜。那是我外婆?她为什么会做在这寒风里,我的心一阵刺痛。我不敢确定“好像是她。”
我爸急忙折返回去,确实是我外婆,我和我爸忍不住把她责备了一番。她却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单薄的衣服下面掏出一包热乎乎的东西,那是她蒸的馒头和包子。
“想着今天是星期天,你可能会路过,所以给你准备点干粮。”她笑着解释。
“这么冷的天,你还坐在这么凉的石头上等,你不冷吗?再说万一我没看见怎么办?你就一直等?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你操这么多心干嘛?孩子还能饿着吗?万一你冻出个病怎么办?”我爸又气又担心的责怪到。
“星期天,孩子还能不回去吗?我想着她肯定要路过的,给她准备点干粮,在学校里也能吃得调和,我十二点多弄好了就在这等着了!怎么会错过呢?”她腼腆的笑着。
“十二点就在这等?你吃了吗?”我问。
“我家里还留着呢?我在家里不会缺着,你在学校就不一样啊!”她说。
“我说你操这心干嘛?现在谁还缺吃的?你见过现在还有谁带干粮去学校的?”我又急又气的说道。
“那都带什么?对了我这还有点零钱你也带在身上,看看人家买什么你也别缺着!”她又要从兜里掏钱。
“哎呀,行啦!娘!用不着你的钱,孩子不缺那点钱,都没怎么给过你钱呢!你留着自己花吧!这东西我让她带着,你赶紧回去吧!别冻着!唉!怎么这么操心呢?”我爸把她那只掏钱的手按住,接过包裹放到我怀里。
“你赶紧回去穿衣服!东西我拿着了!”
“好好好,我不冷,包子都是热乎乎的,怎么会冷呢!行了赶紧走吧,别迟到了!”说完她转身蹒跚着走回去。
我目送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我在爸爸的身后偷偷抹着眼泪,爸爸还在责备外婆的操心。
六七年过去了,想起那一天的情景,想起外婆对我细腻的疼爱,内心依旧不平静,那不是一颗流星,那是一颗恒星一般的爱,持久的温暖着我这颗敏感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