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刷视频,又一次看到了他:绿军装英姿飒爽,坚毅的脸上写满了顽强,22岁的青春,彩虹一样绚烂,战鼓一样激昂……
每每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我总是一阵阵揪心的疼;每每看到这些视频,我总是泪水盈满眼眶。
很多年前的遥远记忆如电光火石般倏忽点燃,不忍回忆,偏又想起,很多往事早已随风而去,何必又来一一拣拾起。
孙茂珲,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其实我都记不得他是哪一级的学生了。如果问起,我会说,当年那个班级里一号是李洋,二号是迟歌,我早已经忘记了他是班里几号学生,也忘记了他曾在教室里坐过哪个座位,就这样一个普通的如小草一般的孩子,毕业就会被老师遗忘的孩子,却活成了同班同学中最酷炫的那一个。
2012年2月1日,苏州某工业园区着火。火情就是命令,责任重于泰山。茂晖所在的消防队奉命出征。
他们先后救出了被困的130名工人。
火势弥漫,厂房开始坍塌,但是出口在哪里?
他和另一名战友的呼吸器先后发出警报,这意味着他们的氧气将消耗殆尽。
看着渐渐体力不支的战友,茂珲决定,只身一人,在浓烟郁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继续寻找出口,没有安全绳的返回导引,没有警报器在身边——任何一个消防员都知道,这是一次死亡之旅。
22岁的青春少年,用最后一次搜救将生命永久定格,完成了自己的青春涅槃。
姑苏城外寒山寺,一片凄凄到客船。
一个人告别世界,可以如细鸿落雪般悄然无声,也可以开山裂石般惊天动地。
当火蛇舔舐着天空,他毫不犹豫地冲进火海搜救众人;
当浓烟罩住战友,他当机立断去搜寻生的通道。
这位22岁的少年,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彰显着年轻一代的责任担当和使命追求。
教书时我实在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印象的。
时光流逝,校园的风景年年如斯,青春的脸庞却岁岁更迭。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才想起关于他的一星半点的往事,可是这琐碎的记忆依然无法拼凑起那个大男孩坚毅的脸和坚强的心。
长得不太高大,学习不算突出,这样的学生很容易流浪在老师的视线之外,成为“自由一族”。
茂晖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一次大型考试之前,学校安排各班级卫生大扫除。
那是周五,放学后很多学生都归心似箭地往家里赶。
茂晖和几个同学主动留下来打扫卫生。当时我有事回办公室一趟,等我再回到教室,他们已经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并锁好门准备离开。看我回来,茂晖也跟着我往教室的方向走。
我说,“你可以回家了呀!”
他说,“我怕你开不了门!”
这个细心的孩子!
因为我班的钥匙都在门的上梁格放着,孩子们谁来早了谁开门。我海拔不够,伸手够不着上梁格的钥匙,这都被茂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还记得一件跟他有关的事是运动会。那一次年级的接力赛,前面的三个学生落在后面,输已成定局。谁知第四棒是茂晖,只见他接过接力棒,飞一般地向前冲去。好家伙,他这一跑起来,你就看不见他的腿怎么抬、怎么落的,比鹰追兔子都快呀!一个,两个,一个个地超越,最终我们拿到了全校第二名的好成绩!
当大家对茂晖流露出赞许的目光时,他只是低下头,笑笑,什么也不说。
毕业后,师生断了联系,茂晖好像读了职业学院,又在学校里入伍,成了苏州某区的一名消防队员。
再后来,我就听到了茂晖牺牲的消息。茂晖家是南关的,妥妥的城里的孩子,家境优渥,又是独生子,那一代的独生子女都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常想,当年,他父母得有多么强大的心理帮助孩子实现从军的梦想;而今,失独的父母又怎样茕茕孑立踽踽而行走完后半生?
我在头条上关注了“杭州小茹凉ymh”,流着泪看她的一篇篇自说自话,那是说给茂晖的,说给像茂晖一样牺牲的英雄的。一遍遍看,一遍遍痛,一遍遍流泪,这位重情的姑娘十年来一直活在回忆里,活在茂晖回来的期待中。
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霎那凋落,你的泪也换不回枯萎;
别哭我最爱的人,可知我不会再醒,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
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这世界我来过,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
翻了半天影集,竟然连当年的毕业照都找不到了,只好从“杭州小茹凉”的说说里,看看茂晖的音容笑貌,缅怀这位雷锋式的消防英雄。
今天是1月22日,还有九天就是茂晖牺牲十周年的纪念日。而今年的2月1日,正好是春节,万家灯火鞭炮齐鸣的日子里,没有了家人闲坐的和乐团圆,珲爸珲妈会在这一天更加思念儿子。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遥寄相思,绵绵不绝。
英雄们光辉齐日月,身影照河山。
愿天堂里没有火灾,愿茂晖的父母能得到善待,愿那位重情的小茹凉能照顾好自己,我们好好生活才对得起茂晖们的负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