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主旋律
最近,朋友圈都在晒十八岁的照片,一时感触,我也有了寻找十八岁记忆的冲动。
岁月在指间缓缓流淌,翻开相册看到那些珍贵的合照,记忆仿佛打开了闸门。有些往事过去再久,想起来仍会一阵心动。有些人离开再久,再见时依旧惊艳不减当年。一张合影、一段记忆、一场青春、一篇往事……,彷彿又回到那个美丽的年代。
时光飞逝,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岁月的杀猪刀把我的棱棱角角都磨平了,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意气风发,再也找不见当年的自信满满了。我的十八岁,只能在记忆里翻新,只能在痕迹里找寻了。
十八岁,多么美好的字眼,多么令人心动的年龄,多么美丽的风景。十八岁的女孩,更是像花一样的芬芳,含苞欲放,充满了希望,充满了遐想。十八岁,阳光、青春、轻狂……
十八岁那年夏天,我们毕业大考在即。天气尤其闷热,宿舍楼下的楼道口,穿堂风凉爽而舒适。于是,那个楼道口成了我们毕业班复习的好去处,也就是在那儿,我认识了他。他英俊潇洒,谈吐幽默风趣,共同的爱好让我们相见恨晚。在那短短的十几天里,我们就这样默默地互相读懂了对方。他就这样闯进了我十八岁的心灵,十八岁的心里,有一丛花儿悄悄开放!毕业大考后,迎来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和同学们为我举办了一生难忘的生日晚会,我们聚在一起,聊天聊地,聊梦想,聊前途。那天,平生第一次喝了红酒,那天,平生第一次醉酒,那天,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分别的滋味。也平生第一次对一个男生动了情,从此以后,便有了魂牵梦绕的思念和牵挂,从此以后,相思便在泥土里生根发芽。分别在即,握手互道珍重,以后相见不知何时。十八岁那年夏天,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同学,最后送走了他。路途遥远,我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那个情字却是最难说出口。“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我们终究没能等到花儿绽放!时光流逝,一晃三十年过去了,现在的你可曾还记得当初的我?可曾记得我们一起的校园时光?八字桥依旧长横,八字长街还在,你呢?哪里在?时光走了这么久这么远,好多好多的痕迹,早已被风吹雨打去,我们的,哪里可寻?但到底还是留住了,心里的痕迹,永远都在。那一声轻轻的呼唤,至今还在耳旁回响;那一抹微笑,还绽放在记忆深处。那年十八岁的少年心上,曾经蜻蜓舞翩跹,曾经花儿悄悄开。再忆起,一切都是那么温暖而美好!
初踏征途,前路茫茫。新环境、新工作,一切都是新鲜而忙碌,于是,我暂时忘却了毕业时的烦恼和不安。工作有了,终于安定下来了,终于真正独立了,终于自食其力了!一九八八年,计划生育工作搞得如火如荼。我所在的医院终年忙碌,尤其是靠近海涂,半夜三更总有海涂那边送来的孕妇,因为船行缓慢,途中分娩特别多。第一次面对黑灯瞎火的船舱、接生、包扎新生儿,忙得手忙脚乱,经历几次后,就再也不害怕了。让家属提一盏船灯或打一个手电筒,沉着处理后抱回科室继续清理,工作做得干净利落,连自己都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当然,更怕的是面对抢救病人。第一次单独值班,中午就遇上了。记得是十月份的一天,刚接班,就送来一个全身沾满煤尘的孕妇。原来这位孕妇是附近居民,家里人陪着走来准备来院待产,刚行至医院附近的煤球店门口,不料突然倒地抽搐,家属急急忙忙送来抢救。孕妇是位初产妇,长得白白胖胖,裸露的皮肤上沾满了黑煤,尤其是亮晶晶的双腿,显得格外醒目。高血压、水肿、抽搐,这些字眼在我脑海里盘旋,刚刚独立顶班的我,遇上了产科严重并发症——子痫。我一边安置病人,一边呼叫上级医生(其实她只比我早毕业了四年而已)。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抢救病人,让我对我的工作有些顾虑,更多的是担忧。可看着师姐沉着应对,又羡慕得不得了。希望自己快快成长起来,也能这样沉着冷静处理病情,该有多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勤勤恳垦地工作,一边虚心向前辈请教,一边巩固自己的理论知识。在过去的三十年工作生涯中,真的碰到好多例同样的病人,而我的成长,恰恰也得益于那年的学习和经历。(八十年代末期,大家对孕期保健不那么重视,定期产检做不到,好多可以预防和控制的并发症,总是要等到发作了,才后悔当初没有引起重视。)
因为专业的原因,每天大多面对的是新生命的诞生,是生的喜悦。不管生产过程中如何呼天喊地,不管痛得要死要活,只要顺利生下来了,哪管是男是女,哪管是美是丑,母子平安了,产妇笑了,作为医务人员的我们,由衷地替她们感到高兴。在医院里,大家都挺羡慕我们妇产科的,说只有我们科室才能听见欢声笑语。其实不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长年在医院里,总免不了面对死亡。
记得那是九月份的一个下午,我从街上回来,看见两位男同事用破席子裹着一具尸体,一前一后抬着往太平间走。一缕长长的头发掉下来,拖在地上,在地面划出一道道细细的痕迹。据说这位女孩刚毕业参加工作不久,下班回家路上遇到车祸了,还没联系到她的父母。那一刻,我怔怔地看着被拖走的尸体,心中除了恐惧,还有深深的心痛,花儿一样的女孩,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生生折断了。花儿枯萎了,生命,消失了!一个用破席子裹着的、没有生命的女孩,你的父母要如何面对以后的岁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这样的沉重,谁又能背负?那年,我十八岁,第一次面时死亡,第一次发现,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八十年代末期,经济还是十分拮据。大家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更没有网络,没有微信。同事们聚在一起,除了打毛衣,就是看电影。集体活动也少得可怜,除了那次野炊。记得那是十月份的一个艳阳天,院长组织我们去爬山,其实主要是去釆草药。那时候,那种草药(忘记药名了)主要靠自己采,据说白马山上特别多。大家一听安排集体活动,兴奋得不得了,早早准备好了,一大早,二十几个人骑车出发,浩浩荡荡。一路的欢歌笑语,一路的激情昂扬,一路的阳光明媚。男同事居然还带上了一面红色旗子,写着共青团字样。草药很好认,满山都是,不一会儿,大家就釆了满满几大袋。接下来的时间,是拣柴禾、垒灶烧锅,青菜年糕,色彩鲜艳,味道鲜美,不知谁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只金黄油亮的烤鸡出来,于是,欢笑夹着阵阵浓香,飘散在层林尽染的半山腰。那天,天特别蓝,云特别淡,阳光特别灿烂。那天,空气特别清新,笑声特别清脆。那天,笑脸特别纯,话语特别温柔。那天,虽是粗茶淡饭,却胜似山珍海味,那天,虽是青菜萝卜荡,却是美味佳肴。饭后那张集体照,至今还保留在我的相册里。十八岁那年的美好,亦被光阴定格在时光的相册里,被岁月记录在人生的长卷中,即使尘埃满地,也并不影响我去怀旧,去追忆……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而我的十八岁,却一去不复返了!朝看东流水,暮看日西坠,恍恍惚惚一天过去了;春来花枝俏,冬天皑皑雪,悠哉悠哉一年过去了。日子当真是匆匆而过,仿佛就是一瞬间,三十年就这样翻过去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时光最是无情,也最是深情,它让深的更深,浅的更浅。就像我今天写的文字一般,指尖划过的光阴不容消磨,这一秒和下一秒早已隔了遥远的时空。 在三十年后的今天,还能沿着旧址寻访十八岁的自己,把当年的我深刻在纸上,青涩年华的痕迹依然清晰。或许再过三十年,我还会是这般心境,静静地依靠着光阴写字。
愿时光不老,愿故人不散,愿流年无恙,愿岁月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