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3月的一个晚上,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一叶孤舟漂泊于千里长江之上,从苍穹俯瞰,只见一个小不点在缓慢的移动。这个船上的人却是大名垂宇宙、号称自仓颉造字,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在千百年来世人立德、立功、立言三个严苛标准选评下荣获两个半完人的那个半完人,曾国藩。
这个身负大清帝国钦差兵部右侍郎官衔的中年男子之前在江西督办军务,3月的一天,接到老家仆人来报,老太爷曾麟书驾鹤仙游了。听闻此等惊天辟地之噩耗,曾国藩悲从中来、凄然不能自已。然而作为一个手握万千健儿,坐断东南的统帅,他强忍内心悲痛,给皇上上奏报了丁忧,请求回家守制。没等圣旨回复准许,他就带着弟弟们踏上了回老家的奔丧之路。
他为何匆匆如此离去,因为他累了,自奉旨办理团练以来,他受了太多的煎熬,皇帝的不信任,湖南江西两省的官僚倾轧不断,使绊子、拉后腿,各种鬼魅手段层出不穷,没有底线,只有更下作。战事不利,连损大将塔齐布、罗泽南,湘军两大文武鼎柱摧折,某些好友纷纷离去。这糟糕的处境,就像一堵无形的墙一样将他困在其中,胸压大石,呼吸都很困难,所以他要离去。事业上蹉跎不前、工作上处处掣肘,说到底是人际关系出现了危机。人际关系如此紧张的曾国藩,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他的情商都还给老师了吗?看看他干的这些事,你就知道了。
壹、动人奶酪的曾国藩
有句名言叫:“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都难”,动人奶酪之恨等同于杀父夺妻之仇。曾国藩愣是干成了这个人人憎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活。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朝廷不给老百姓活路,老百姓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开始自求活路。咸丰初年,广西发匪之乱起,大学士赛尚额亲往前线督办剿匪事宜,用银千万两,叛军倒是越剿越多,战事从广西蔓延到了湖南,神州之内皆烽烟,咸丰慌了,于是一口气任命了几十个帮办团练大臣,这些大臣都是些离退职老干部,咸丰想着如何让这些人发挥余热,只给政策不给钱,命其协助所在省市领导剿灭叛匪,还天下以蓝盈盈的天(老百姓早已给糟蹋的哪有心情看这蓝盈盈的天)。
咸丰皇帝,君临天下,富有四海,但干起这要想驴儿能拉磨,又想驴儿不吃草的缺德事,耍起小聪明那真叫人相当无语。没办法圣命难违,组织的决定哪能不服从,别的帮办大臣都是些长点毛就是精的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圣旨一拿,前往省城逐一拜访四大班子和要害部门的领导,求其拨几间房子、弄点财政拨款,招上几彪人马,找个地方出出操,敷衍敷衍得了。剿匪,那是扯淡,政府在任领导都没治,我一离退休有个毛用。
不尊重一把手的领导
曾国藩的官方身份是钦差前礼部右侍郎帮办湖南团练事务。钦差说明他是归皇帝直管,职权是帮办湖南团练事务。湖南巡抚是骆秉章,职权是管湖南全省军政事务。这两人在湖南到底谁听谁的呢?貌似曾国藩有钦差之名,名义上权力大些,但曾国藩办团练的费用和其他需要与地方协商解决的事情都由骆秉章管理,骆秉章不帮忙,曾国藩寸步难行。但曾国藩当时没拎清这事,总觉得自己身负皇命,办团练也是给骆秉章帮忙分忧,骆秉章怎么说也没有不支持自己的道理,但是,作为一省的主要负责领导骆秉章认为,曾国藩气焰嚣张、不尊重自己的权威,摆不清自己的身份位置,不能团结湖南文武。自己虽不能跟曾国藩短兵相接,但是隔岸观火让曾国藩吃吃亏,长长脑子还是可以的。
夺人军事权
天下事,就怕认真。曾国藩就是这样的人,那真把豆包当干粮,一副舍我其谁、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煞有其事的练兵剿匪,在湖南军政界看来就是一群临时工在搞形式主义的瞎胡闹。湖南提督鲍起豹觉得:“我手下都是大爷兵,没事不出操,曾国藩天天出操练兵,这不是成心给人脸上难堪嘛”。“曾国藩没事就在各种官媒、私媒上自吹自擂,宣扬自己的剿匪成绩,引起一大批无知群众欢欣鼓舞,出尽了风头。映衬的湖南政府军好像很无能很无用,所以团练一出,天下太平。敢情就你曾国藩是英雄,别的人都是狗熊,这是赤裸裸的打我鲍提督的脸。”
夺人司法权
再者曾国藩这人是个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主,擅自成立“审案局”,将自布政使到各府州县长官的社会治安权收归自己名下,"巨案则自行汇奏,小者则惟吾专之。"他对那些贪鄙畏葸的地方官吏本来就极不信任,所以常常越过他们,直接下达命令。他规定,任何人都可以捆送土匪流氓,不必经过过去那些层层手续,"一切勘转之文、解犯之费都行省去,宽以处分,假以便宜。"他办案总是径自决定,从速处理,以免有人来说情纠缠。
湖南文武怒了,案子就是钱,就是权,你曾国藩算个什么东西,拉虎皮做大鼓。军队方面的提督鲍起豹也怒了,这曾国藩就是个捣乱的,成心不让人安稳过日子。于是乎,鲍起豹打先锋,没事就给曾国藩找茬闹事,忍无可忍的曾国藩一怒之下参掉了副将清德、提督鲍起豹。这看似是胜利了,其实是败了,湖南文武官员对曾国藩更是敢怒不敢言,玩起阳奉阴违也更起劲了。没事就给玩掣肘,能拖就拖、能推就推,就是不让曾国藩称心如意。
夺人财政权
曾国藩督办江西军务其间,一直被一个牛皮鲜问题所困扰,那就是军饷。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更多的打的是后勤,是实力。曾国藩可能书念的念成了一根筋,在同一个石头上能被绊倒两次,在湖南他就不自由的充当湖南官场的异类,当不为大家喜欢的黑马,摆不清自己位置。到了江西,他不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反而自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并且矢志不移。江西的巡抚是陈启迈,曾国藩的同年。陈启迈觉得自己无私的支持曾国藩的战斗需求、后勤保障,他应该算是曾国藩的领导,曾国藩应该尊重自己、给自己面子。但曾国藩认为自己是中央直管干部,来江西督战是因为江西军事太糟糕、自己是来拯救他们的,江西文武应该无条件支持自己。于是乎,曾国藩又与陈启迈别扭上了,结果就是陈启迈的财政拨款就跟挤牙膏一样,在依法按程序办理的光明正大之举之下行拖拉敷衍扯皮之实,曾国藩没办法,几万张嘴要吃饭,搞不好要闹哗变,没办法只能在江西玩起了收厘金的法子。可是这收厘金又侵犯了江西官场的禁脔,厘金都让曾国藩收了,江西官员收入不就减少了嘛,所以湘军收税人员与地方政府流血冲突不断。曾国藩无奈之下参掉了巡抚陈启迈,但继任巡抚文俊依旧跟陈启迈的作法一样。不为什么,只因为作为江西巡抚,必然首先考虑的是江西地方的利益,首先是江西官场的整齐利益,不能保护江西官场大小官员利益的江西巡抚就不是江西官场认同的好巡抚、好领导。
贰、性格有缺陷的曾国藩
曾国藩从一个贫寒的农家子弟,值不惑之年已是位居庙堂的副部级官员,仕途之顺,令人羡慕。也许是仕途太顺,曾国藩不免自视甚高,有道德洁癖,瞧不起基层的同志,眼睛里不容沙子,他讲原则、认死理,讲操守,想干事。但同僚们并不喜欢他,反而是侧目他,嫌弃他。
为政得罪巨室
曾国藩在京城做官的时候,朝廷在办理琦善、赛尚额两案的时候,那时候官场讲究官官相护,很少有人玩落井下石之手段。在大家都想对该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曾国藩一番发言、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旗帜鲜明要求严办,琦善和赛尚额最后被严办了,但是,曾国藩多少年经营起来的声望人脉却完蛋了,许多人与曾国藩拉开距离,甚至不再往来。他在官场上的处境愈益孤立。"诸公贵人见之或引避,至不与同席。"在背后当然更是遭到无数诋毁之词。弹劾琦善、赛尚阿得罪了一大批人。因此曾国藩在咸丰二年几乎成了京师人人唾骂的人物。
矜矜于小道,缺乏大智慧
曾国藩拉起团练当湘勇,广洒邀请函,各种好朋友熟人都在被邀之列。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剿灭匪患、建功立业”的目标之下,前往曾国藩处共襄盛举。为什么要建功立业,剖析后就发现就是为了升官发财留名,结果曾国藩却认为官爵是国家重器,不能滥发,所以在每次保举名单中总是删减了再删减,谨慎了再谨慎,搞得部下一直进步不大,殊不知,所谓官爵,朝廷存在,朝廷的官爵才是重器,没有将士们拼死捍卫,朝廷灭亡了,朝廷的官爵一毛钱都不值。所以,要想得人死力,必须要用升官发财留名来激励,这才是硬道理。因为曾国藩一直没转过这个弯,所以之前前来投靠的好朋友纷纷离去。导致自己的局面一直打不开。反观胡林翼:就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把湖广总督官文、大将李氏兄弟、部下鲍超、好友罗泽南笼络的服服帖帖,胡林翼自己也在湖北巡抚任上如鱼得水。
曾国藩自己想做圣人,他也想要求别人也做圣人,并且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结果是碰壁不断,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大家不想当圣人,就想当俗人,在俗人眼里,当圣人有什么好。于是乎就发生在京城、在湖南、在江西的困窘局面。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为人处世
曾国藩在仕途上之所以步步荆棘、四处碰壁,他自己的个性、脾气、气质、风格上的诸多缺陷,也是重要原因。曾国藩总是怀着强烈的道德优越感,自以为居心正大,人浊我清,因此高己卑人,锋芒毕露,说话太冲,办事太直,这些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反感。没有人愿意跟一个自视清高、道德感优越的人共事,这种人律己严不严不得而知,待人严是肯定的。不能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斤斤计较、非常琐碎。说实话,这种人即便才高八斗胜曹植、操守廉洁赛海瑞,这种简单粗暴教条的沟通交流方式也不会让人喜欢、佩服。
叁、1857年的大彻大悟
回到老家居丧期间,曾国藩痛定思痛,彻底反思这些年的得与失,曾经往事,历历在目,归纳梳理、分析总结、反思升华之后,曾国藩终于认识到,行事过于方刚者,表面上似乎是强者,实际上却是弱者。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强者,是表面上看起来柔弱退让之人。所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江河所以为百谷之王者,以其善下"。所谓"大柔非柔,至刚无刚"。中国社会的潜规则是不可能一下子被扫荡的。那些他以前所看不起的虚伪、麻木、圆滑、机诈,是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必需手段。只有必要时合光同尘,圆滑柔软,才能顺利通过一个个困难的隘口。只有海纳百川,藏污纳垢,才能调动各方面的力量,达到胜利的彼岸。
肆、人生若觉很辛苦、劝君读读道德经
窃以为:天下之学问都在《道德经》一书中:没有众人之私、何来天下为公;没有涓涓细流之汇聚,何来波涛汹涌之江海。为政之要,首在得人,不察人性之私,不顺人性之欲,不能驾驭欲望,再辉煌壮丽的伟大事业都不过是睡梦人的痴痴呓语。再伟大的事业必须要由人去完成,不洞悉人性人欲,不顺势利导,就不能发挥人的作用,就不能取得事业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