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和一个登徒浪子聊天,聊到上一次和他见面时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我问他对那个女孩是认真的吗,他说当然不是,那个女孩也知道他并没有认真。他说他四十岁能结婚就不错了,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谈恋爱的能力,因为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是新鲜期一过就毫无再继续下去的意思。他的下一任理想女友,希望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漂亮以及他会害怕的女孩。
他的状况让我想到了“爱无能”的说法,但我认为他并不是爱无能,而是“爱无力”,即仍然具备去爱的能力和对爱的需求,只是目前的阶段,这两种东西并不在他的生活中占主要地位,或者说,爱的能力和爱的需求尚处于他的某处潜意识里,在适当的时候才能显现出来。
“爱无力“这种状况,并不只是存在于登徒浪子或者登徒妹子们身上,在一些年轻或者年纪不算轻的大好中青年身上也很常见,甚至还存在于已婚人群中。所以是什么导致“爱无力”发生的呢?我站在已婚人士的角度试图揣摩了一下这三种人群的心理活动,觉得大概是以下这样的。
先说登徒浪子和妹子们吧,他们会存在爱无力的现象主要是因为促使他们去恋爱的因素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爱,即恋爱中的相互吸引或相互陪伴等,也不是更深刻的那种人一生都在寻求的真爱,比如夫妻或挚友间的深深依恋,而是被荷尔蒙驱使的征服欲。他们通过成功俘获被他们追求的人来获取使自我得到满足的成就感。这更像是一个追赶游戏,追上了超过了就失去了最初的兴趣,于是需要寻找下一个目标来激活自己的战斗力。因为稳定关系并非他们所求,所以他们给自己设立的求偶条件更倾向于被外表影响,或者更浅显的,容易被他人影响。
他们试图寻找到一位完美伴侣,比如我那位朋友所希望的绝对漂亮的女朋友。可这世上有绝对完美的伴侣吗?必然没有,因为绝对完美只存在于相对距离中,当你越是接近你的伴侣,即使你曾经把她视作完美女神或男神,你的完美幻影也越会被他或她真实平凡的一面所打破。女神和男神只存在于你够不着的远方,一旦你可以近处窥探,你就会发现他们不过就是女人和男人而已。
就像李敖曾经调侃说,胡因梦蹲在马桶上因便秘而憋得满脸通红的情景让他觉得实在是不堪入目,可他完全了解,这种情况是任何人以及李敖自己都会有的正常生理状况。要知道,他也曾经说过“如果有一个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优游又优秀,又伤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别人,是胡因梦。”
所以对登徒浪子和妹子而言,理想敌不过现实也表现在完美情人敌不过屎尿屁嗝的攻击。
至于第二种大好中青年为什么也会存在“爱无力”的状况,我觉得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中存在很多除了爱情以外的其他有趣的事情,比如工作或爱好,爱情在他们生命中只是件暂时不那么重要的小事。
大好中青年当然也会结婚,但他们选择婚姻的原因可能更多是出于主动理性思考或者环境和传统观念一定程度压迫的结果,比如他们认为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或者当遇到了一个他们认为符合理想伴侣条件的人时,他们会跳过热恋而直接选择婚姻。这种模式的婚姻在彼此近距离的生活过程中,不会出现像前一种理想幻灭的情况。但当大好青年们到了中年,曾经作为其生活乐趣的工作或爱好无法解决他们在人生新阶段所面临的困惑时,“爱无力”的症状消失了,同时本应该存在于青春期的恋爱能力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以一种逃避现状的方式显现,这时若出现一个可以帮他们暂时忘记困惑或者激起他们生活中某些方面乐趣的异性,出轨便是情理之中了。
不过无论夫妻双方是否都是大好中青年,他们的婚姻都有结束的可能,因为他们对婚姻达成的共识并不是爱和恒久忍耐以及彼此关照,而是处于结婚这种状态。当然肯定也存在大好中青年顺利发展为大好中老年的情况,毕竟解决困惑的途径并不只有一条,还有比如下图中的第二三条。
那正常经由热恋发展到婚姻的人群呢?爱无力是个什么作用机理。
作为这一类已婚人士,我比较有发言权了。“爱无力”在这个人群中,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生活经历打磨慢慢发展而来。这类已婚群体通常把爱看的比较重要,他们在恋爱阶段会全情投入且持续投入。新鲜感是一种吸引力,但不是这类人群的恋爱基础。他们的恋爱基础是比较常见的相互吸引和想要深层次了解彼此的意愿。当走向婚姻时,他们会更愿意相互合作,而非相互指摘。
他们在恋爱和婚姻的过程中会逐渐把曾经的倾慕之爱转化为一种更深层次的流动的感情,像是亲情又不完全是亲情,说是爱情却又没了倾慕,算是朋友但又比朋友更亲密。这种关系,我觉得是一种生命伙伴的关系,尤其是当孩子出生后,夫妻间的关系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血缘的联结。这种联结意味着夫妻双方在某些层面上是一体化的,他们会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建造一个美好和谐彼此舒适且利于孩子成长的家。在努力接近目标的过程中,这类人群在恋爱时期累积的爱的能力会被生活琐事消磨殆尽,慢慢的,对他们而言,陪伴和合作会比倾慕重要的多也实际的多。
当然,这类群体也是会有背叛婚姻的情况,因为婚姻这么无趣,人生也还长,总是需要些有趣的发生来刺激感知系统。但是与第二种人群的婚姻相比,这一种婚姻关系会更稳固,因为“爱无力”会让他们的忍受力增加,或者说“爱无力”让他们对与倾慕相关的伤害变得没那么敏感。所以当有新闻爆出哪个名人婚内出轨,而妻子选择原谅时,他们会觉得妻子的选择完全可以理解。因为那点破事对于他们的共同目标和共同需求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爱无力”最终会让被伤害的一方意识到,原来他/她也没有多在乎,所谓的伤害中,关乎到爱情的那一部分似乎也没有多少。
不过伤害是肯定有的,疗愈伤害的时间也有长有短,可当你仔细想想,被伤害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你会发现作祟的是你的占有欲、嫉妒、依赖、信任和自尊心。这些人性中的复杂成分把你带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同时混淆着你的视听,事实是,所谓的痛苦里,真正意义上爱情的那部分其实微乎其微,因为爱力,或者说恋爱能力,早就在生活琐事中被其他一些类似合作的默契、共同承担责任的意识、以及彼此习惯后的舒适等力量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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