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婚纱穿在身，小米如做梦

此人正是代龙。

“我送送你吧。”他说。

小米看着代龙，略感意外。很快，脸上的意外化成了笑颜。

小米问：“你咋不吃饭了？”

“不吃了，我送送你。”

“怕我不识路？呵呵。”

“嘿嘿，也许吧。”

“刚才只是有点头晕。”

“要不去医院吧？我给你开点药。”

“不了，这会儿没事儿了。”

“哦，你的病来去匆匆啊！”

“你真会开玩笑！”

本镇的老街，是一道缓坡路。两边多是两层高的楼房。楼房之间，是窄窄的街路；这还是民国时期修的路。两车对过，都很难错车。

小米和代龙从街路的高端往低处走，穿过一片饮食、篾货、服装、家电、医药、杂货等林林总总的店面，两人来到了镇中心广场。说是广场，也不过长大约30米，宽大约15米的一片水泥地。

两人在旗杆处左转，沿着“长边”漫步。窄窄的广场上，人满为患；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有的在健身器材上练手脚，有的在抡着膀子做圆周运动，有的坐在长凳上唠家常。

“歇会儿吧。”代龙说。

“好吧。”小米答应。

两人坐在一张长凳的一头；另一头是两个老头儿。

我去买饮料。说完代龙起身离开。

小米目光散漫地浏览街景。她的思绪里，厚积的云层似乎渐渐薄了。她转过脸，看见代龙买好了饮料，正往回走。

“来，喝绿茶！”代龙热情地递过一瓶绿茶。

“谢谢！”小米接过绿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好喝吗？”代龙找话说。

“好喝。”小米笑着回答。

两人喝着茶，浏览着街景。

“医院里的女孩儿不少吧？”小米突然问。

“女孩儿？当然有啊！你的意思是．．．．．．”代龙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你怎么不在医院找对象呢？”小米单刀直入。

“为什么一定要找本系统里的？”代龙反问。

“我的条件就这样，比不上医院里的人啊。”

“我可不想两人都在同一个单位上班。”

“为什么？”

“太单调，且容易互相影响。如果遇到两人都加班，不方便照顾家里。”

“会有这种事吗？”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想找医院里的人。”

“选择我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母的意思？”

“我本人的意思。”

“我们家和你们家可不是门当户对哟！”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我一个高中生，你一个本科生，咱俩不在一个点位上。”

“是吗？我不过是一个三本本科。我知道当年你已经考上二本本科，只是你爸妈没让你去读。”

“你是怎么知道我考上二本校的？”

“我听你过去一个同学讲的。”

小米沉默了。代龙的话让小米心里发酸。她觉得代龙和自己的距离又近了很多。

分手的时候，代龙加了小米的微信。

当天，父母回家的时候，小米正在地里摘红辣椒。

背着满满一背篓红辣椒回来，倒在房前的地坝上，然后低下身，弓着腰，均匀地摊开。她的脸庞，给红辣椒映衬得红扑扑的。

父亲不见了踪影，母亲站在门口，神气活现地说，代家家长没意见，你和代龙的婚事定在国庆办。不过你爸说了，我们养你不容易，彩礼20万，一分不能少。

小米听着就来气。现在离国庆只有不到10天的时间，她不想这么草率结婚；再则母亲的俗气也让小米头大。

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卖出去？小米进了屋，不满地嚷了一句。

母亲大发雷霆，死妮子，你还没嫁出去，就敢这么跟老娘顶嘴！不忠不孝的，你会遭报应的！

小米辩解道，时间这么急，你让我怎么想？

母亲大声说，这怪我吗？代龙老爸马上要去云南那边搞房产，提出将时间安排在国庆。这又不是我的主意！再说，人家是瞧得上你，才给我们结亲；你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小米无语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小米郁闷地坐在凉板沙发里，给阿美发微信。

没有回音。

她知道，这会儿，阿美正在流水线上忙碌。

这无关紧要，小米只是想倾诉。

母亲进出几趟，突然说，该交水电费了，小米，你交一下吧。

小米没有吱声，她在微信里交了费，心里觉得很累。

打开一部电视剧，小米的心得以暂时放松。

一个念头从小米脑中冒出来：也许，代龙不会令自己失望吧？

三个多小时后，阿美的回复传了过来：

婚礼的时间的确太紧。

嫁与不嫁，还看你自己。

都说代龙是个孝子，这人还是不错的。

．．．．．．

小米在微信里聊了一会儿，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耳边听到母亲的话：小米，起来做晚饭！天都快黑了。

小米揉揉睡眼，伸伸懒腰，慢慢从沙发里站起来。

今天过去，我的自由，就只剩9天了。小米想起婚事，心事重重。

代家第二天让媒婆带口信过来，他们答应了20万彩礼，但结婚时间不能变。

这几天里，代龙找过小米。小米母亲发现，他俩似乎很投缘；小米算有福气，自己也没白养她。

代龙是开车来的。小米的母亲目光黏着宝马车，欢喜得要命。

小车联系好了，婚纱照照好了，离结婚的日子还有两天。

小米抽空去了一趟村口边的一座寺庙。

寺庙不大，里面只一个和尚。没谁说得清他的老家是哪里。

小米上了香，抽了签，面对观音菩萨拜了三拜，虔诚地祈祷。

几天后，小米和代龙的结婚典礼在镇上隆重举行。

二十辆宝马的长阵，从小米家延伸出去，排出长长的蛇阵。

车到金三角酒店，迎亲的人群如潮水包围过来。

鞭炮、礼花一个在地上噼里啪啦，一个在天上嗖嗖嗖尖叫。

身着笔挺西装的代龙牵着小米的玉手从浓浓的烟阵中走过。

小米看一眼自己身上的婚纱，恍如做梦。

一切跟着主持的指挥棒转，拜天拜地拜公婆，夫妻对拜不能错。公公讲话父亲跟，新郎新娘聊经过。

一直折腾到夜里，小米才熬到婚礼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