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实在是太热了,不曾想,翻开《云边有个小卖部》,却处处能感受到云边镇透出的透心清凉。尽管书里充满了生离死别,但读罢却只是心有感动而并没有溢出悲伤,大概是因为程霜所言的“希望和悲伤,都是一缕光”,咀嚼之下,这一缕光来自心中的爱。只要心中有爱,它就能穿透一切阴霾与黯淡,照亮生活。
母爱“失散”与恋爱失落 他万般努力生活却黯淡无光
小说的主人公刘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被母亲遗弃在云边镇,与外婆相依度日;上大学时恋爱了却又因女友的欺骗而无果。从童年到成年,刘十三的内心一直在追寻那缺失的爱,希望能够离母亲更近一些,希望能够离母亲所言的“幸福”更近一些,然而,事与愿违的是,他却一直在经历“连绵不绝的失败”。
刘十三的童年,装在山间小镇“云边”的一座小院里,外婆王莺莺在小院门口开了个小卖部。外婆依靠小卖部的收入,从小为刘十三交学费,陪着他度过了童年到长大成年;然而童年的刘十三的心中,却一直都在寻找母亲的影子,五年级时的他对“我的妈妈”是这样写的:“我找啊找啊,找到最完美的妈妈。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在我身边。”
“努力学习,考清华考北大”,刘十三以为,沿着母亲对他的希望,一路追寻到目标的那一头便可以找到“去了就再也不想回来”的母亲。于是,他给自己做好了计划——“好好学习,三年初中,三年高中,然后上北大清华,到妈妈说的大城市去”。刘十三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以至于罗老师觉得“二十年青春没见过如此自律的生物”。然而,刘十三悬梁刺股的毅力,却依然面临“连绵不绝的失败”,最后在高考最终宣告愿望的“破产”——“原来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有计划、有毅力就能做到的。”面对高考分数,刘十三所收获的“人生最重要的道理”,在我看来,并不是他的努力和付出,都没有达到“清华北大”这样一个成长目标,而是他对爱的寻求,最终遭到了至深的失落——他心里觉得自己离爱很远。本以为可以沿着母亲的希望,便可以找到普通孩子都拥有的最平常的母爱,但对他来说,十年寒窗,最后最简单的爱却依然是镜花水月。
于是,刘十三收拾心情,离开了云边镇,到京口科技大学去,“打开真实的人生”。大一那年,他在女生中“一眼望见牡丹”,便“陷入了爱情的庞大迷信”。在心中,他开始与她一起描绘未来心目中的生活,坚定地要把自己的未来交予牡丹;不料,大三那年牡丹却果断地要离开他,他追随牡丹到了南京,却发现原来曾经热烈相爱的三年,自己竟一直都是作为“第三者”的“备胎”。遭遇了与“情敌”之间的雨中徒手“对决”后,刘十三原来充满希望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也被宣判原也只是海市蜃楼的泡影。
历尽艰难才能毕业的刘十三,终于挤进了卖保险的队伍实现就业,不料4个月的延长试用期依然无法实现保单的零突破,而且还遭遇了“情敌”作为大boss的重重奚落与打压。
“妈妈希望你啊,去大城市工作,找一个爱你的女孩子结婚,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母亲的临别赠言,曾经是刘十三窥见爱的希望之光,照亮他奋斗的前方。然而,此时爱情与工作对刘十三而言,已全然宣告破产。
“云边”没有母亲,刘十三便沿着母亲所言的蛛丝马迹,冲出小镇,到了向往中母亲指引的大城市,不料却依然经历了爱的缺失,就连母亲留下的那一点点希望的泡影,也已经近乎彻底地失去。刘十三的心中,从小缺失的那一份爱,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希望的光吞噬殆尽,伴随着他的只是没有母亲的悲伤,黯淡无光。
“云边”的爱与温情相随 生离死别仍有阳光下的幸福
刘十三在心中残留着一片爱的荒芜,是七十岁的王莺莺,开着拖拉机“一来一去两百公里”,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刘十三,连同行李一起打包拉回了云边镇。往后在云边镇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却让刘十三发现,其实爱一直都在身边。
在云边镇,刘十三收拾心情“挨家挨户拜访”,从终于实现了保单的零突破,到慢慢习惯“每天喝一肚子茶,月底一统计,落听二三十单”,“正常地领着工资”。在云边镇的那些日子,刘十三慢慢忘却了牡丹,“以为刻骨铭心永世不忘的人,已经不再记起”。在云边镇,刘十三“躲”在王莺莺的小卖部后面,无拘无束地享受着人间最简单的温情,有王莺莺亲手炮制的泡椒江团、红烧鲫鱼、炖羊肉、蹄髈烧面筋、葱油蛏子、大虾团、秧草河蚌汤、花菜炖肉……在云边镇,刘十三习惯了程霜的相伴——这个从10岁就已被病魔宣判“死刑”的女孩,坚信“生命是有光的”,她对刘十三交予了最真挚的爱,希望“在我熄灭以前,能够照亮你的一点”。还有那个“乌龙”女儿“球球”,一个聪明的古灵精怪,童言稚语却总在不经意间,总能道出了世间最简单的真理。
在云边镇“复活”的日子里,刘十三的“日常生活已经固定”,在对小镇“展开地毯式轰炸”的保险推销过程中,“再次熟悉了云边镇”,被“悲伤的童年”所忽略的人和事,其实一直都有爱和温情。
“差点成了知己”的牛大田在云边镇开了“赌场”,却为了秦小贞决然烧掉了赌场的“装备”,“洗心革面”要去学习准备考大学;秦小贞脸上缝了26针,牛大田却依然不离不弃,最终也得到了秦家爸妈的接纳,让刘十三觉得“阴霾这么多天,终于在十月的尾声迎来一件好事”。
曾是“公认全镇第一美人”的毛婷婷,为着嗜酒嗜赌的弟弟,到两鬓染白的40岁依然单身,她将所有的的受益都留给弟弟“毛志杰”,却未能让弟弟悬崖勒马。对过去40年“死心”的毛婷婷,婚礼如期举行;已是“二婚”的老陈在婚礼上讲述与毛婷婷“近乎平淡”的相遇与相许,却是让刘十三心生羡慕的“缘分”。
毛婷婷跟随老陈离开了云边镇南迁而去,毛志杰却幡然大悟,自悔辜负了姐姐数十年的恩情。刘十三在这“男人的哭声”中“慢慢退出去”,但觉此时“云边镇的夜路,他熟悉无比”,已是街坊四邻眼中的“人渣”弟弟,心中的那一份对恩亲的感念,仍然可以被唤醒……
“小镇多温柔啊。”程霜低语的感叹,是刘十三过去30年未曾细细体味过的“云边”。因为母亲的离去,刘十三的童年满含悲伤,他想用希望来将它遮盖。然而,“谁说高兴和难过会互相抵消呢,人为什么不能同时保留希望与悲伤?”带着数份“病危通知书”的程霜望着“云边”秋天凋零的桃树,轻轻地告诉他:“希望和悲伤,都是一缕光。”
然而,充满温情的“云边”,也只是“祖祖辈辈葬在这里”的“故乡”,不会产生奇迹。王莺莺终究没有“长命百岁”,在腊月二十三“说走就走”。王莺莺的离去,掏得刘十三的心里空荡荡的,“疼得浑身都麻木了”,但他却“挺住了”,程霜也“咬着牙和他一起撑着”。年三十的雪夜,刘十三爬了七、八个小时的山路,踩到山顶挂上了一盏灯笼,尽管是“微弱的火苗”,却是带着悲伤点燃的一缕亮光。
创造了生命奇迹的程霜,“下次再相见,我们就结婚吧”的希望终究也没有成真,但她却给刘十三留下了名字叫《一缕光》的画作,刘十三站在画的前面,“阳光下的幸福,美好到看不清”。
“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外婆在的,一直都在。”
程霜和外婆的离去,让刘十三饱含的悲伤,却也留下了爱的希望,“因为你呀,是我生命中那么亮那么亮的一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