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吃苦瓜吗?

我小时候最不能理解的事情之一就是:怎么会有一种蔬菜叫苦瓜?而且真的很苦。我更无法理解的是: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苦瓜?夏天的餐桌常常有苦瓜这道菜,大人们总说,苦瓜清凉解毒,吃了可以防蚊虫。但我吞不下去那种苦味的蔬菜。

十几岁那天,在嫂嫂家里吃晚饭。她从菜园里摘了两支绿色的苦瓜,炒了糟菜,香喷喷的。灯光下我没注意,以为是黄瓜,吃了起来,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微微的苦味。这苦味如果是喝茶,我想可以称之为韵味,让人吃了还想吃。嫂嫂笑着说:"今天我看你挺喜欢吃苦瓜的嘛,也没那么难吃吧?人呐,这点苦吃不了还能成什么事?"我记住了她最后的那句话,后来几十年总是用这句话款待那些不喜欢吃苦瓜的朋友。

那天,回老家来,阿姨们来看我母亲。我做饭招待她们,有清炒笋,有苦瓜炒蛋。饭桌上,我小阿姨说她这辈子从来不吃苦瓜,一口都不吃,尽管她自己有种苦瓜。我正想要说出那句话,看到我这小阿姨,我闭了嘴。我阿姨一辈子在农村生活,上山下地,砍柴养猪,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累没受过?大概是生活太苦,吃不下苦瓜吧?我第一次没有要求人家吃苦瓜,也开始反思自己的另一个生活特质。

我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我的衣柜可以当服装陈列展示,我的书柜可以当博物馆展示,我的地板可以照出人影,我的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归宿地,我的床铺得跟酒店无差异,我自己日日洗头发洗澡从不间断。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直到遇见我闺密,她从小就随性,衣服满天飞,我常常在她的房间门口驻足,因为我不知往哪里下脚。我见她的时候永远都是先帮她收拾房间,如今她有了三个孩子,不敢请我去她家玩,因为她怕我会疯。

我想朋友们来我家玩也是有压力的吧,她们只敢坐在沙发上不敢随意移动。因为我会乘机教育她们要收拾好房间,什么房间整齐心灵会更舒畅,什么财神爷爷喜欢干净的地方…其实是我自己喜欢干净的地方。

那天我出去半天,请弟弟来医院照看妈妈。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东西都没在原位。杯子随意放,水果放得也不整齐,地上还有棉签纸巾。弟弟悠闲地看手机,我正要开口教育弟弟东西要整齐摆放,想起阿姨不爱吃苦瓜,我就生生闭了嘴。自己动手摆好东西,收拾好地板。坐下来,平心静气和他们聊天。

人啊喜欢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对方,这大概就是人们彼此有矛盾和隔阂的原因之一吧?生活中有人喜欢吃苦瓜有人不喜欢吃苦瓜,不是一样都能过活?而且我吃了几十年苦瓜,一样怕蚊子,一样怕吃苦受累。我爱整洁,我的闺密不喜欢收拾,几十年下来,我活得挺孤僻挺孤单,她嘻嘻哈哈不收拾房间依然能养大三个孩子。(不过她女儿说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我家,希望拥有我家的钥匙,因为我家干净,孩子还是有眼光的~)

我们允许自己也允许别人,彼此才能自在。让喜欢吃苦瓜的人吃苦瓜,让不喜欢的人不喜欢。让喜欢收拾房间的人收拾房间,不喜欢的人随她去吧。不要强行去改变对方,用自己的标准去套用对方的言行,这是一种侵略。你做好自己,对方看在眼里,如果觉得好,他会慢慢被你影响。改变从来都是自愿自动发生的,记住了:

改变自己是神,总想改变别人是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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