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菜市场大门口,周围人很多,各式各样的店铺和匆匆走过的行人,是那儿最热眼的风景,我停下来,注目着一个很小很偏很边缘化的摊点,那儿有人,还是两个人,在那儿等着,我也等着。
那个摊点在菜市场入口的一角,一般人甚至看不出来那是一个摊点,因为没有店面,没有叫卖,没有兜售,没有喧闹,那只是一个修鞋的小摊子。
修鞋的是一位个头很小、身体很瘦、脸上刻着沧桑的老人,他手中的动作很慢,是那种自然的人体能上本来的慢,不是我们不喜欢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怠慢或欠缺。他专注着他手中的活,可能也把我当作一个过路的看客,而不认为是一个等待修鞋的顾客。他太忙,就顾不上也不需要抬头看周围的什么。
我看着他把修着的鞋轻轻的拿起,轻轻的放下,轻轻的操作着手中的工序。看得出来,那是已经粘好了鞋底的鞋,他用刀切割鞋底的边缘,转过来,挪过去,悉心地用刀切过,再放到手下一个小小的带电的机器上,慢慢地磨,慢慢地磨,把鞋整个磨了一圈。磨完了,又拿起来看看,再把局部的地方再磨磨。然后,他放着立正了“鞋撑子”(我不知道那工具叫什么,权且称之),把手中的鞋倒穿进去,在后脚跟上钉了三个钉子,再左手拿螺丝刀,右手拿锤子,在每个钉子上锤了一下。这时候,他把鞋给到一个顾客的手里。我理解,这个顾客的活完了,没想到取过一只鞋,客人又从脚上脱下另一只鞋。他继续重复着前面的工序,依然那样慢,那样仔细,那样完成每一道工序。
这时候,我以为旁边坐着的一位是这位顾客的伙伴,陪着一起取鞋呢。没想到,这是两个不认识的顾客,那个做好鞋的顾客走了,另一个还在等待。
虽然冬天的天气很冷了,但我没有着急,我想,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只能再等着了。抽这个间隙,我用很短的时间问了修鞋的师傅一句,我的皮鞋脱了后脚跟,能不能修,他说能修,让我放下,两个小时以后再来取。我为能修而很高兴,没有其他的话。他又说了一句,两个鞋跟十块钱。我说,好的,我先去办别的事,等会来取。
我暂时离开了那修鞋的摊点。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的时候,我又去了。这时候修鞋的摊点上没有人,那修鞋的老师傅在那弓着背,两只手捏着一只女鞋,使劲捏着,粘合着,牙齿也在用劲。我走过去,他认出了我。不等我说什么,他就说,鞋在那儿,修好了,你看看。我拿出一百元钱,给他付钱,他给我找钱,我看他先放下手中的鞋,拿出了兜里所有的钱,给我找了四张二十元的票子加一张十元的票子,合起来是九十元,递给我,然后又拿出两张一元的票子,准备再找给我。我接过了九十元,没拿另外的两元,我说,两块再不找了,不找了,你前面说的就是十元。
我是笑着说的,他也笑了。我拿出鞋看看,补得很是仔细、严实、平整。他说,这么一补结实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好好穿着。
我再一笑,说,师傅你忙着啊。他也一笑,抬头向我挥挥手。在冬日的寒冷中,我似乎觉得,我们的笑都是很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