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城厢的暮色里飘着黄梅天的潮气,周谨言站在文庙古玩市场的牌坊下,看着手机里最后一条催租短信熄灭屏幕。画室房东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明天再不交租,就要用那些未干的油画抵债。
"周老师,这个月的水彩班..."身后传来培训班王主任的声音,他不必回头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美术培训机构的兼职早在上周就停了,那些富家子弟的家长听说他连续三年落选全国美展,连试听课都不愿让孩子来了。
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他漫无目的地在摊位间游荡。卖旧书的老人正在收摊,泛黄的画册堆里突然闪过一抹银光。那是支凤头银簪,簪身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凤眼处嵌着两粒朱砂,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暗红。
"三十年前在城隍庙收的,你要的话..."老人伸出三根手指。
周谨言摸出裤袋里最后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银簪时,后颈突然窜过一道电流。眼前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斜对面的翡翠摊位上,穿花衬衫的胖子正在数钱,夹在指间的钞票突然变成灰烬。
"假的!全是假钞!"尖叫声刺破暮色。人群哗啦散开,胖子攥着钞票的手在发抖,纸灰从指缝簌簌而落。这一幕与方才的幻象分毫不差。
暮色渐浓,周谨言攥着银簪的手沁出冷汗。经过彩票店时,玻璃橱窗里的双色球广告在霓虹灯下闪烁。鬼使神差地,他摸出两枚硬币。当指尖划过彩票纸的瞬间,数字像烧红的铁水般烙进视网膜。
凌晨开奖时,他对着屏幕上的数字数了三遍。二等奖,税后十六万八千。晨光爬上出租屋发霉的墙纸时,掌心的银簪在晨曦中泛着血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