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溪在一次采访中,这样谈他的创作观。动物小说之所以比其他类型的小说更有吸引力,是因为这个题材最容易刺破人类文化的外壳和文明社会种种虚伪的表象,可以毫无遮掩地直接表现丑陋与美丽融于一体的原生态的生命。人类文化和社会文明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不断更新,但生命中残酷竞争、顽强生存和追求辉煌的精神内核是永远不会变的。因此,动物小说更有理由赢得读者,也更有理由追求不朽。
人物是小说中非常重要的三要素之一,在动物小说中,人物也就对应着动物,沈石溪在动物主角的筛选中经常是有选择性的,正像他说的那样,所有的动物主角必须具有特定的性格气质,或勇猛、或凶狠残忍,比如狼狈、狗、熊、野猪、雪豹、豺、骆驼、雕等,也有相较之下稍微在自然生存中处于劣势地位的动物,如羊(红岩羊、红奶羊)、斑羚、鸡、佛法僧、鱼鹰、画眉等,但是这些劣势地位的动物在他们的种类当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作为主角的他们,都是在残酷竞争中顽强生存或追求辉煌。沈石溪的笔下主角没有弱者的存在,他们没一例外都是强者,结局以悲情居多。
比如《残狼灰满》,一只名叫灰满的野狼伤残后回到狼群,夺回王位的故事。灰满先为了救母狼黑珍珠被疯狂的野猪咬断了一条腿,又在一次狼群遭猎人偷袭中失去了第二条腿。它后来被黄鼬救了,成为了一对配合默契、动作敏捷的组合。它们猎取了松鼠、绵羊,还猎取了一只狼的头号敌人雪豹,就连当时狼群首领都不敢对雪豹干什么,灰满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新任的双体狼酋。灰满带领狼群渡过了一次次危机,并成了令猎人们望而生畏的“双头山妖”,以后再也没人敢打这一群狼了。最后,灰满纵身一跃咬住了公原羚的喉咙,公原羚立即疯了似的跳下悬崖,灰满死了,黄鼬来到悬崖边,带头朝天发出了一声有力的嗥叫,其他的狼也随黄鼬发出了一声长嗥。
这是对强者的敬意,也是对生命的赞美。我们必须注意的是灰满是在没受伤之情,就是古戛纳狼群中国的现任狼酋。在以弱肉强食为唯一法律的狼群里,只有最强壮最勇敢的大公狼才能当上狼酋。灰满曾经是强者,受伤之后历经重重磨难,重新成为族群领袖,又是后来的强者,就是最后它为保留狼王的尊严,以狼酋的身份死去了。
再如《红奶羊》这本书中,中心人物岩羊往后茜露儿在痛失自己的孩子后,神情恍惚中被公狼黑宝设计抓走,来哺乳同样失去母亲的狼崽子小黑球,对生命自由的渴望和对幼儿的疼爱善良柔情,使她硬生生跨越种类的障碍喂养了敌人的孩子。后来黑宝惨死在猎人的枪口下,茜露儿不忍离去,在小黑球长大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族群。又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她教育孩子以强者的姿态面对狼,倾注了全部心血,但在猞猁的袭击下,她的首领丈夫抛妻弃子,她心血的结晶无情地撞倒了她惊慌逃命。
狼吃羊,羊怕羊,这是千年以来亘古不变的道理。但是我们的主人公茜露儿在与狼共处的过程中,意识其实有觉醒的,生活经历就像一把雕刻刀,终会在灵魂深处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为什么羊一闻到食肉兽的气味就会丧魂落魄,缩头缩脑,四肢颤抖?她要教育出来后代成为一种具有面对危难挺身而出的高贵气质,摇晃起那对弯刀似的羊角,勇敢接受死神的挑战与恶狼周旋,待妻儿逃出危险后,再撒腿逃命,这样一种出类拔萃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