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设
*短打摸鱼
这本应当是一个与以往任何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的普普通通的周末,英国应该在这个时间戴上那顶编织草帽打理自己庭院里丛密的绿植,或者坐在一楼露天阳台的藤椅上读济慈或别的什么英国文学家的作品,无论哪种都会让他繁忙一整周的身心得到安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在叹了今天的第十九次气后再次无奈地想到。他正坐在他那栋位于伦敦郊区的别墅的客厅沙发上,端着白色描金的骨瓷茶杯,有些不安地时不时望向向右前方厨房的位置,在低头喝下最后一口红茶并将其放回桌面上摆着的茶托后,他终于再次开口道:
“一切都还好吗,美国?“
“这已经是五分钟内的第十次了,你为什么不去给你的花浇浇水或者读那些文学书?”,那个金发青年侧了侧身,瞥了一眼英国后又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我倒是想,英国翻了个白眼,随后起身走到那个罪魁祸首旁边。
这样的场景即使再给英国一百年的时间都无法想象,高个子的美国人正站在他家厨房的流水台前,穿着英国那件棕色格子印有泰迪熊图案的围裙,好吧,也许多少有些不合身,英国的视线悄悄从那被撑得鼓起的胸前拼布上移开。桌台上堆着切成块状的苹果和买好的吐司切片,模具和切刀丢在一旁的水槽里,金发的美国人正尝试往玻璃碗里的淀粉液内打入鸡蛋,目前看起来一切都还不错,英国看着旁边人难得认真的侧脸后默默评价道。
将美国和食物联系起来,只能让英国想到大份的牛肉汉堡和热量爆炸的奶油芝士披萨,所以当他午睡醒来,透过二楼栏杆,看到楼下门廊中间站着的,提着一个巨大的超商塑料袋的美国时,他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卡壳。而当美国提出,要借用他家厨房亲手做一份苹果派时,英国简直就要怀疑他是策划了某种新型恶作剧来整蛊自己,或者以这种方式嘲笑自己可怜的厨艺。
无论是什么,英国人确信自己完美的周末计划已经泡汤了,美国总擅长打乱一切,英国看着眼前在热锅中融化的黄油再次想到。
“看起来很棒,不是吗?”美国将苹果块倒入石锅内熬煮,加进肉桂粉和白糖后转头冲英国得意地说道。
“似乎要到你料理进程的最后一步了呢?”英国无不讽刺地回击道,同时又伸手揩掉那人脸上沾的白色淀粉。
“我们通常管这叫操作性强,起码结果不错。”美国冲他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瞧了眼英国身后的冰箱。绿眼睛的英国人瞪向他,掐了一把那人的结实的小臂,而后不顾身后传来的夸张抱怨声快步离开。
屋后的庭院正从整个冬天的休眠中苏醒过来,在下午三四点的阳光下处处透着新鲜的绿意,英国提着一小箱园艺工具,踩着冬雪滋润后松软清香的土地走到边角的一块被塑料保温膜覆着的花圃旁,他叉着腰环视了一圈,取出箱内的橡胶手套戴上,弯腰用小铲子挖出金属弧形支架的底部将其整个拿开,而后用狭长的剪刀剪掉木条的绑带,这项工程并不繁琐,将保护了这些娇嫩绿植一整个冬天的隔离罩取掉。掀开那层透明塑料膜的瞬间,英国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再次回来了,没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精心培育的植株依旧健康生长更令人惊喜了。
园艺充满乐趣,英国边用小巧的尖头铲边为植物松土边想到,需要的时间和耐心足以让他思考很多事,可惜美国永远不懂,那个粗野的家伙只会大呼小叫,仿佛静不下来似的,这也正好反映出他今天的反常。英国将几盆叶片发黄的植株移到空地上开始检查。
距离他和美国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数周前的例行会议上,说是见面其实也仅仅是隔着几层的座位远远望了一眼罢了。隔着被围起来的椭圆空间,美国坐在他斜对面的上方,几乎一整场都在对着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手撑着下巴,镜片闪着冷色的光。英国横着那只黑色钢笔在手上转着圈,正在想着要不要散会了去搭个话什么的,就感受到了后面一道疑似探究的视线,他动作一僵,缓缓转过头去,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睛。日本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英国在心里庆幸了一番,还好不是那个胡子混蛋,他绝对不想被那个人这样地盯着,于是报以一个官方友好的笑容后转了回去。
总之整场会议中规中矩地结束了,在一片桌椅的摩擦声,纸张的窸窣声和各种语言的交谈声中,英国看到美国抄起西装外套,合上电脑装进公文包里便大步走了出去。什么呀,英国愤愤地想,真是目中无人,整理资料的动作不由加重了许多。最后拉上拉链后双手扶着桌子犹豫了一阵。
“那个,日本”刚要离开的日本听到后顿住了脚步,而后疑惑地看了过来,“不介意的话就请收下吧。”面前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英国看起来有些局促,“是我做的点心。”日本拿着盒子的手一抖,恐惧感迅速蔓至全身,正低头组织语言时忽然福至心灵,他环视了一圈,终于明白了这突如其来的礼物,他悄悄叹了口气,而后颇为艰难地开口道:“在下的荣幸,……谢谢英国先生”
“别客气”英国提起公文包,日本见状决心要再说些什么,“英国先生,美国先生……今天似乎心情有些不好。”
英国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不如去看看他?”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日本谨慎地提议道。
英国微垂着头,而当再次对上那双绿眼睛时,日本能读到不自觉流露出的自嘲之意,“反正肯定又是什么买不到新出的麦当劳套餐之类的。”
“而且……我去了又能做什么呢?”日本愣住了,直到英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告别,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墨绿的背影逐渐走远,微微紧了紧拿着盒子的手,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美国双手举着盘子伸脚勾开玻璃门时,英国正拖着长长的水管为重见天光的植物们浇水,他把盘子放到廊下的木制桌子上,抱着双臂扫视着这片庭院,除了边角的空地多出了几盆不知名的植物和扯下的白色塑料布,他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变化,于是他决定将目光聚到英国人身上,那人穿着灰绿的帆布罩衣,靴子踩进棕褐的泥土里,戴着帽檐有些分叉翘起的编织草帽,在傍晚的斜阳下露出宁静的侧脸来。美国挪了挪脚步靠到一旁的廊柱边,注意到那人脖颈渗出的汗珠,橡胶手套与挽起的袖口下是一节细白的腕臂,身形在初春的风里似乎更显单薄,他想了想,走回了房间,再次出来时,臂弯挂着一件棕色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