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病故后,梅花的手头几乎山穷水尽。为了给丈夫治病,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还向亲戚朋友借了十多万元。家里一下断了经济来源。好强争气的女人,是忍受不了欠债的。梅花夜不成寐,茶饭无味,抹泪难过。最内疚的还是儿子,为了帮忙管护爸爸,耽误了课程,耽误了高考,早早结束了学业。
由于家里缺少劳力,儿子既不能去学校补习,又不能出外打工。一家老小五口,全凭梅花支撑。眼下,一双儿女都在长身体,需要营养,需要父母关爱。公公身体状况欠佳,她着急也没有办法,着急也想不出做什么可以挣钱还账。陷入困境的梅花,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体重也从120斤减到90来斤。
半年间,甭说买肉吃了,就连两只母鸡下的蛋,都不舍得吃,攒着卖着,用卖鸡蛋的钱,支撑全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开销。若遇亲戚邻居朋友通知红白喜事,梅花都要被行礼钱头疼半天。梅花很累,很苦,没有经济来源,只能省吃减用,何年何月才能把欠人家的钱还上。曾经只主内不操心外面事的梅花,精神上几乎要崩溃。
2015年十一月,梅花听儿子增战讲中央关于实施三年的扶贫攻坚计划的消息,心里透进一束亮光。没过几天,梅花家里接连来人。有村两委会的,有镇政府的,有区上的。尤其是温支书,不管哪一级来人,他都陪着。有的来人还送来了米面油、现金,说了许多贴心和宽慰的话。梅花把一波又一波的来人,所说的话,所拿的慰问品、现金,一一记住。记不清的就问支书,她要记住大家的好处,记住组织给予自己的关心和鼓励。
而且,梅花还把每一次村、镇、区领导干部来看望时所讲的扶贫政策细细回味,坚持看新闻,找来报纸仔细阅读。
梅花,、区部门干部到市区领导。他们给梅花宣传扶贫政策,让梅花填写资料表格。
雪后一天的中午,村支书领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到梅花家。梅花赶快迎出去,把来人引进窑里。年轻小伙姓付,在区政府机关工作,刚被抽调到扶贫工作组,就被派驻到因病致贫的梅花家。小付当天就带着被褥,和梅花儿子住到一个炕。原来,温支书在扶贫攻坚工作刚开始摸底的时候,就把梅花家的状况汇报给工作组。通过对照标准和实际状况,梅花家已经被确定为重点扶贫对象。增战所填写的些许资料表格,都经过了审批,镇上给梅花家正式建档立卡。
当晚,村支书、小付跟梅花母子一块聊天。有了党委政府的关注,有驻村干部的支持,梅花打起了精神。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明事理的女人。她要走出愁雾,迎接阳光;她要转换角色,从主内的家庭妇女,变成撑起一片天的支柱。
梅花逐渐听懂了扶贫政策,明白了各级政府开展脱贫攻坚的目标任务。梅花的眉眼舒展了,脑子也开始转腾了。想起父亲曾经讲过的靠山吃山的话。这里的山,就是石头山,就是坩土山。种地、栽果树不是优势,坩土统管,陶瓷企业集中在镇区。人常言,剑走偏锋。梅花回娘家时,经常听到有人打听买炕砖的地方。把石头利用起来,建一个无污染的烧制作坊,专门烧炕砖。
公公和儿子听过梅花的想法都很高兴,可一说到需要投入几万块,建一个小一点的砖窑时,都沉默了。小付征求梅花意见时,梅花开始不想说,目的是说了不顶用等于白说。小付看出梅花的顾虑,进一步讲解扶贫的一些优惠政策。梅花就把自己和家人的想法与顾虑和盘托出。
温支书首先同意,这个事情以前村两委会议论过,也是资金问题解决不了而搁浅。小付把梅花脱贫的方案汇报给镇党委扶贫领导小组后,着手协调让梅花享受扶贫贴息贷款政策事宜。
古镇党委扶贫领导小组,很快研究了全镇贫困家庭的脱贫方案。梅花的脱贫方案批下来不久,由小付陪同办理相关手续。在此节骨眼儿,梅花的公公摔了一跤,骨盆粉碎性骨折,送到骨科医院。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不必做手术,如果手术,老人既受罪又有风险,拉回家慢慢静养,慢慢恢复。梅花心里明白,老人一旦摔着,情况都不会太好,因为村里有几个老人都是摔了以后走的。
梅花早晨早早起床,把院子打扫一遍,然后搭煤火烧水、做饭。先给公公端上吃的,再打发上学的女子吃饭,最后是她和儿子,有时还有小付,凑合吃点,再收拾停当。
陈坡村紧挨古镇,交通方便,遍地坩土材料,镇上排列许多烧瓷器的窑,却没有烧炕砖的。其他村民或看不上或下不了苦,只是议论的多,下手干的少,所以才给了梅花机会。
2016年春节过后,梅花申请的五万扶贫贴息贷款下来了。小付请来技工,梅花和增战做小工,很快把烧窑建起来了。
仲春时节,满山连翘花金黄夺目,注视着梅花家的窑火。第一窑的炕砖出窑了,梅花激动地把公公推到窑前。女儿战丽擦去妈妈脸上的泪水,迟迟不去上学,等着要看出窑的炕砖。
由于技术原因,或火候温度没有掌握准确,第一窑的次品达到了百分之三十。温支书和小付又请来了技术员,让增战用笔记下操作关键节点。等第二窑出窑时,次品已降低到百分之六。由于扶贫工作组和包村干部小付的宣传推销,梅花所烧的炕砖很快卖完,而且在市区固定了三个销售点。
2016年冬天来临的时候,砖窑已经给梅花带来了一定的收入。猴年的春节,梅花脸上有了笑容。老人孩子吃上了肉,增战和小付还喝了一瓶啤酒。家里终于有了活力,有了喜气,有了笑声。梅花站在丈夫遗像前,默默地告诉他一年半时间,他们家发生的变化,要感谢党和政府,感谢关心帮助他们的人。
北方的冬天还是寒冷,北方的春天气候变化异常。这样算来,一年当中,有四个月时间烧不成砖。梅花就像停不下来的机器,挣钱还债,脱贫致富的意识驱使着她闲不住。过年时,路边经常遇到打听卖醋的地方,她想,一年还有几个月的闲时,为何不做些醋卖呢。何况,娘家妈还是做醋高手,姐姐家都是自己做醋吃。
梅花向母亲请教了酿醋的法子,买来上好的江米,按照母亲的指点,一次酿了十缸醋。还正让梅花预测准了。卖醋的人来自各方、各种身份、各种口音,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器皿,开着各种样式的车,打听着来到梅花家里。
2018年五月,梅花的外债已经还了一半。春上,增战又把小付送来的花椒苗栽到坡地里。梅花寻思着这么给丈夫过三年的时候,公公心力衰竭,离开人世。
梅花在亲友的帮忙下,抬埋了81岁的公公。亲戚朋友理解同情梅花,对于丧事办的简单,也没有人站出来挑理。
又是一个冬去春来,梅花被评为区级“一强四好”示范户。梅花面对记者镜头,感慨万分。她说:没有区、镇、村三级干部的真心支持,没有党的好政策,我们家永远翻不过身。只要人不懒,欠账可以还,日子可以富。要不是发生变故,谁都不愿意当贫困户,那不是光荣的事。
一路走来,梅花经历了痛苦、艰难、受累和幸福快乐的人生过程。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的父亲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梅花的人生轨迹,专门给女儿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中年丧偶可谓人生一大不幸。面对不幸,梅花自强不息,用智慧、毅力和勤劳战胜了命运带来的不幸。望着远方连绵不断的青山在仲夏的阳光里,越发青翠悠远,梅花长换一口气说,还完账,该给增战盖房娶媳妇了,我的战丽也越来越懂事了。那看着有点疲倦的双眼,依然透露着坚毅和刚强。那泛红的面庞,印衬出成熟女性的温厚和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