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战一场,可好?

我有一个奶奶,姓李,名花。因为家庭原因,我这个隔代的孙子和她一个姓。

在我还是孩童时,她每天牵两头牛,背一个我。无论春夏秋冬,我都有一个安睡的地方,那就是那就是她臀以上,后脑勺一下的一块遮阳布下;无论刮风下雨,我都有一个干净的娱乐场所,那就是她脖子以上,臀部以下的地方。

四岁以前的日子,我都在那些地方待着,偶尔她也会大发慈悲把我用力顺到怀中,换个姿势,换个地方继续睡。

在那些日子里,我经常会策划怎样和她来场恶战,让她换个睡姿。于是,我尽量摆脱绳子的束缚,伸长我的手和脚,然后使劲绷紧,假意伸个懒腰,身体自然弯成一个弧度,完成一个难度的手脚向上的瑜伽动作。

第一局,她不予多理睬,只是使劲摇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牵动着背上的我使劲晃了一下。

古人打仗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和她的战斗可不能这样,我们的战争通常都是循序渐进。

第二局,我又开始躁动。我开始放松手脚,头自然后仰。借用她第一局的战术——摇一摇。我虽小,但我占据有利位置。

接着,便开始第二局的战斗,我用尽浑身解数摆动身体,使她重心不稳。无奈,手脚活动范围有限,作用似乎不大。

她反手胡了一巴掌我的背,嘴里叨叨了两句听不懂的话。这却激起了我的怒火。

说时迟那时快,未做多想,蜷缩腿,顺着她的背蹬了两脚,手便获得了自由。接着,便是一顿狂抓。先是头发上的头巾,接着便开始扯头发。奶奶顺势抓住了我的手,在手背留下了5个手指印。我“哇”的一声,便放声哭了出来。不安分的手借着又厚又尖的指甲在她后颈留下了深深的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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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局我赢了,她把我放到了怀中,一顿暴打,还不停的骂我,我仍旧只知道哭。

直到懂事,我看见那些深深浅浅的沟壑,还一脸无辜的问爸妈那是怎么了,得到的又是一顿痛批。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我已不是笨小孩,能力有限,力道不够年代,我也不需要她日日夜夜照顾我,我已经开始一个人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

那天,我看够了电视,肚子不安分的狂叫。我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跑到厨房,质问她“饭做好了没?我饿的不行了”。她就开始无休止的唠叨,一边还不停的嘲笑我“你有本事做看,我到看看你能做多快”。

不痛快的我开始乱整,抱了捆刚从地里捡回来的桑条,一股脑全丢到火堆里。本来烧的很旺的火瞬间熄灭了。

我站在一旁等了会,看毫无反应,便趴在地上,用嘴吹。无奈嘴太小,肺活量不够,小火苗一点都不给面子,放肆的灭了。

奶奶跑了过来,一把扯起我“让你别乱整,一天就喜欢到处乱整,一点本事都没有”。气的我握紧手里的桑条,举得高高的,“再说,再说我打你了”。

她气的脸发绿,却佯装一脸正经,“来,我们比一下,看谁打的痛”。我选了一根最粗,最长的,她选了一根又细又短的。她让我先打,我肯定没客气,用尽平生力气,打在了她背上,她顺势给了我一棒,打在了我腿上。

“啊啊啊”,瞬间就是雷雨大作,嚎啕大哭。那股钻心的痛我现在都记得,感觉像深深嵌在了我肉里。

我怕再被打,我就跑了,跑到了邻居家,悉数放大了她所有的罪过。邻居反倒教训了我一顿,我只能落荒而逃。这一仗,我彻底败了,连同情心都没有。

有一天,我照常吃了早饭,得知妈妈要去外婆家。我带着一脸哭相,跟前跟后,最后跟丢。那时家里已经多了个小屁孩——我的妹妹。

走了就走了,妈妈刚走,我就和妹妹忘了,开始自己穿鞋。而奶奶忙着收拾一大堆碗筷。

一开始,我和妹妹说说笑笑,并未在意她在哪儿,后面断断续续听到她在刷碗,盛剩饭,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还很明显。

我们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穿好了鞋,准备出去玩。匆匆忙忙跑过厨房时,瞬间被什么东西摔倒了。等我爬起来,才发现她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好久。

瞬间我就吓懵了,急的哭起来,说不出话。我和妹妹跑出去,看到妈妈就在不远的梁上,还有段距离就看不见了。我和妹妹大声嘶吼,嘴里不停的叫着“妈……妈……”。也许是妈妈听到声音,看了我们一眼,本以为会回应我们一声,谁知她跑的更快了,瞬间就看不到人影了。

我和妹妹带着哭腔回到厨房,她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妹妹专心的拉着我,躲在我身后,不停的问我,怎么办。

我先是推了她一下,没有动弹,接着使劲踢了两脚,还是没反应,确定不是逗我了。突然就涌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可能死了。还好有丰富的电视剧题材做背景,机智的我瞬间就找到了判断的方法。我先唆使妹妹用手试试鼻子有没有出气,无奈妹妹太小,不敢。我就斗胆把手凑过去,放了不到一秒钟,发现“没呼吸了”。

我和妹妹惊慌的跑了出去,又不敢跑太远,就在屋后使劲哭,还好有过路人,才救了她一命,幸亏发现的及时,她只是半边瘫。

瘫痪后的她整天沉默寡言,拖着半边身体,屋前屋后走动。遇到矛盾也只是傻笑,有时候笑着笑着就哭了。妈妈说“她以前厉害的很,爬树,背东西样样在行,现在这样……”。

接着,一天只听见乌鸦站在树巅,对着我家叫了半天,旁人还在开玩笑,就听见屋里传来了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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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们完成了人生轰轰烈烈的两战。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并未和我完成第三战,就落荒而逃了。

我不知道她躲在了哪个角落,依惜听到她的大嗓门,却以重重的,拖动着的脚步声结尾,断断续续干扰着我不安的思绪。

若有机会,我希望与你再战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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