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窗外秋雨仍在淅沥。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怎不让我如此强烈地想您!
我们共处的画面,已经在脑海中播放过无数次——
除夕夜,您背着生病的我看烟花;夏日的阴凉中,我淘气地拔掉您腿上的汗毛;上学路上,您指着墙上的标语教我认字......
上天赐予我一位爱我如命的父亲,却残忍地标明了父女情的有效期!于是,十五岁那年,我失去了您!
二十二年了,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坚强,坚强到我可以微笑着想您。但是,此刻,我发现,我做不到!当我在键盘上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仍然忍不住泪流满面!这泪水,已经在我心上流淌了二十二年,却仍如一条小溪,一次次地浸润失去您在我心上刻下的深深的伤痕,那伤痕,却永不褪去!
我永远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春节。那时,您已经病得很重了,床前那高高耸立的冷冰冰的氧气罐,总让我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恐惧。妈妈总是支开我,让我带家里养的几只小羊去啃麦苗。春节刚过,空旷的田野里,只有我,还有那几只孤独的小羊。每当村里响起鞭炮声,我的心就会被震得粉碎,唯恐那是宣告您离去的噩耗。二十二年之后,那一幕仍清晰地刻在我的心头,那种恐惧、无助、悲伤,至今仍盘旋在我的躯体里。
到现在,我仍然无法理解母亲向我隐瞒您去世的消息的原因——仅仅是担心我中考失败吗?我宁愿永远不参加中考,我宁愿一辈子做一个最粗俗的农妇,只要可以看您最后一眼,再握握您的手,附在您耳边轻声告诉您我是多么爱您——父女一场,我竟然从来没有告诉您我是多么的爱您!
可是,我还是永远失去了见您最后一面的机会,而且,即使我愿意付出最大的代价,也永远无法挽回!没有人知道这对我的伤害有多深。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不能看到与您年龄相仿的男人,不能听到爸爸、父亲之类的称呼,每当有室友的父亲去我们宿舍看望孩子时,我都会跑到操场上痛哭,夜里在床上痛苦地辗转无法睡去。我封闭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一个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可是,那伤口,却永远无法愈合!即使很多年之后,我接受了专业的心理疏导,在意象中与您告别,看着您一步步离我而去,但是,我仍然不敢为您写下一些文字——我知道,每一个文字,都会浸透我思念的泪水与伤悲!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我深深地想您!您会冷吗?会在天上看着我吗?您过得快乐吗?今夜的雨声,是您对我的叮咛吗?虽然今夜没有星星,但是,我想,您一定在某一个地方,满含笑意地看着我,当我仰望天空时,我能感受到您的目光,慈爱,温暖,亲切!
今夜,我们梦中相约,好吗?我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