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人,戏溪边,说溪话。
夜晚,半明半昧的月亮挂在碧蓝的天空中,远处的云朵则相互追随,步态雍容华贵。
我朝溪边走去。一字排开的路灯开始明目了,飞蛾仿佛找到了家门,欢欣鼓舞地围拢过来,让路灯有了斑驳的身影。
隐约可见两个老爷爷坐在石凳上,翘二郎腿,叼着烟。一位老爷爷神气地说:“我家孙子可爱学习………”瞧他得意的样,比中了百万还得意。
我一直往前走,迎面跑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妇女气喘吁吁地跟在男孩后面,心疼地嚷着:“我的小宝贝,慢点,慢点。”调皮的小男孩溜得快,根本不把大人的话当耳边风,猴子似的径直往前蹦哒。
一对中年夫妇肩并肩,手挽手,步调一致,甜蜜蜜,连空气也是甜的。
溪水旖旎地往前流着,时光在它身上浮游着,柔软地荧荧欲动,流出一股莹白芬芳的生命之泉。它聆听着大地的各种声音,包容着种种非议。它敛身屏气,保持沉默。许多年后,它仍然出现在世人面前。它是那么安详,那么安静,同时又是那么年轻。月光莹莹泻在水面上,金光跳跃,难道不是溪声吸引了月亮吗?
“有小鱼!有小鱼!”小罗非鱼似听懂人话,转身逃窜。寄在石缝里的青蛙如跳水健将一般,咕咚咕咚,坠入水底。
溪边田野里垄起半尺高的士垒,一竖竖,一横横,孕育着细嫩如婴儿的肌肤的红薯蔓,密密匝匝的葱绿如孩子的绿颜料故意涂上去似的。看着红薯蔓,往事一一浮现。
夏日下午的阳光也毒烈,大人领着小孩投入到田里战斗。大人伏身弯腰,将垂到沟里蔓翻到相反的方向,快速熟练,“嚓嚓嚓”节奏感十足。小孩学着大人的模样,蔓一拉,断了。大人气呼呼,脸瞬间阴沉下来:“读书不会,干活不会,会干什么事?”小孩如焉草一样耷拉下来,但很快恢复战斗前的状态。一扯,一提,蔓在手中不情愿翻来翻去。“汗水禾下土,种田真辛苦”。
经过一番汗水泪水交织后,栽种的红薯大丰收。屋子里,门边,篮子里,能堆放的地方都堆上了,可谓“红薯之家”。蒸红薯、烤火薯、炸薯片、米粥里搭红薯,红薯七十二变不断变化地摆在桌上,养育着我们,盈香我们的成长。八千滴汗与泪,张张奖状挂在墙,谈笑间,华发新生。待到红薯成熟时,她在地里笑。
踽踽独行,踏着水泥路。前方传来“吚吚呀呀”,抬头望去,亭子边聚集着人影,五六个一群,二三个一伙。一个穿中国红的裙子深情地和莆仙戏融为一体,活脱脱像电视剧里的千年娘子。以往卡拉0K在室内,现在流行露天音乐,对生活态度调整,寻找落脚的地方,让疲惫的心灵暂作短暂的安放,享受一段不一样的旅程。
归来后,村子夜色茫茫,一片静寂,虫鸣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