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死
乱葬岗,在众人欢庆和疲惫的嘈杂声消失后,蓝湛拖着他的剑和受伤的腿四处继续搜寻。在终于确认不见魏婴的尸首之后,他停顿片刻。
只有片刻。
席地而坐,平复心绪。从衣袖子里掏出招魂法器。抬头望了望夜空,一轮明月也正在望向他。那个夜晚,站在屋顶上打翻他手中的天子笑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夜色。
“魏婴,你回来吧。把你藏起来。”
……
黑暗裹着黑暗。寂静藏着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魏无羡渐渐恢复了意识,听到有人在喊他
“羡羡,羡羡”
透过一道强烈的白光,恍恍惚惚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声音正是从那里传过来的。是师姐!
魏无羡一下子扑倒师姐的怀里,抬起头再三确认。是师姐。真得是师姐。一瞬间,欢喜和痛苦一并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师姐”半晌,魏无羡才问道。
“师姐,我死了?“这倒不像是个问句。更像是自我肯定的一句心语,无意说出了声。纵使他在世之时招魂降魔,驱动万鬼。自己成为一员,那可是两码事。跳下悬崖,经过抽丝剥茧的痛苦的死亡。在这儿看到师姐,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只是,只是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有魂魄。
“我…师姐…..我…对不起…..“ 刚刚的欣喜完全被懊恼冲散了。一想到师傅师娘惨死,穷奇道上误杀了师姐的心上人,百家围剿中,师姐遇难,害得金陵无父无母,那痛苦又涌上心头。
江厌离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师姐拉过他的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魏无羡看着师姐弯弯的眉毛,柔软的笑容,和从前一样。毫无怨言,只有怜惜。在她的眼里,他好像永远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在她眼里,都是可以原谅的。甚至连原谅一词都用不上,因为根本没有觉得他错了。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莲花坞。回到了山间明月,江上清风的日子。
金丹没了,叛逃没了,不夜天没了,穷奇道没了,温晴没了,温宁没了,阿苑没了,乱葬岗没了,避尘没了,随便也没了,那些叫嚣的丑恶嘴脸更是没了。
只有一股强烈的暖流充满了魏无羡。是他在世的任何情境下都不曾体会到的强烈的感觉。超越生死。超越了忏悔和宽恕。 他的身体,头脑,意识浸润在这阵阵地暖流中。
“死了真好!”
“说什么傻话呢?“ 师姐听到了他的心思。
魏无羡看着师姐,傻傻地笑着。笑出了眼泪。
“师姐,是你救了我吗?”
师姐点点头,“还有大家。“ 师姐转身看向后面。
待他逐渐适应了充满光的新环境后,才看到另外的身影。江叔叔,师娘,还有阿爹和阿娘。
“是啊,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恶魔正在蚕食你的魂魄。大家联手击退了它们。才把你救下。可是你没有强烈存活的意志,整整40天,你才醒过来。
“阿羡,你受委屈了”魏长泽和藏色散人一把抱过儿子。
“阿爹阿娘!”从来没有如此感到委屈过,刚止住的泪水顷刻奔涌而出。不是不委屈,是没有见到能让自己倾诉委屈的亲人。这时更是没有什么夷陵老祖了,什么驱动万鬼的邪神,人人喊打的歪门邪道。他就是一个孩子,一个3岁的男孩儿,一个可以在爹面前打滚儿,在娘怀里撒娇的孩子。
死了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