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国主拓跋嗣长期服用寒食散,药性发作,他自己深感忧虑,于是派宦官秘密询问崔浩说:“最近,赵、代地区多次发生日食,而朕的病又多年不愈,朕担心一旦去世,皇子们都还年幼,那该如何是好?请你为我考虑考虑身后之计。”
崔浩回答说:“陛下正值壮年,您的病很快就会痊愈的。如果您一定要听听我的意见,那我就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自从我们魏国创立以来,一向不注重选立储君,所以永兴初年发生的宫廷巨变,国家几乎倾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早早建东宫立太子,遴选贤明的公卿做太子的师傅,让您左右亲信的大臣做他的宾客和朋友,让太子在京师则主持朝政,出京师则统率军队安抚百姓讨伐敌人。如果这样,陛下您就可以身心悠闲,不必亲自处理政事,在宫中颐养天年。陛下百年之后,国家有确定的君主,百姓亦有所归附,奸佞之徒不敢再生其他企图,灾祸也无从出现。皇子拓跋焘,年将十二岁,聪明睿智,性情温和,以长子立为太子,是礼制的最高原则,如果一定要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再在他们中间选择太子,那就很可能会废长立幼,使天伦倒错,从而导致天下大乱。”
拓跋嗣又就立太子的问题征询长孙嵩的意见,长孙嵩回答:“立长为储君,名正言顺,选贤为太子,则人心信服。拓跋焘既是长子又很贤能,这是上天的旨意。”
于是,拓跋嗣立太平王拓跋焘为皇太子,并让他坐在正殿处理朝中大事,作为国家的副主,又任命长孙嵩、崔浩等人共同辅弼太子。拓跋嗣自己避居西宫,时不时悄悄出来,从旁窥视,观察太子和辅臣如何裁断政事。
拓跋嗣观察后非常高兴,对左右侍臣说:“长孙嵩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侍奉过四代皇帝;奚斤足智多谋能言善辩;安同通晓世情了解民间疾苦,处事干练;穆观深通政务,能领悟我的旨意;崔浩博闻强记,精于观察天象和民情;丘堆专心为公,谨慎处事,用这六个人来辅佐太子,我跟你们只要巡视四方,讨伐叛逆,安抚臣民,就足以称霸天下了。”
太子拓跋焘胸襟开阔,聪明机警,文武百官有时就疑难问题请示拓跋嗣的时候,拓跋嗣总是欣慰地说:“这个我不知道,去让你们的主子决定吧。”
当初,拓跋嗣听到刘裕攻克长安的消息时,大为恐惧,立即派遣使臣请和,从此以后,两国使臣每年互访,来往不断。
刘裕去世的时候,刘宋使臣沈正出使北魏,告辞返国,刚到黄河,被拓跋嗣派人追赶,生擒而回,拓跋嗣还打算发兵攻取黄河南岸的洛阳、虎牢和滑台。
崔浩劝阻说:“当初陛下您没有因为刘裕骤然得势,而接纳他派遣的使臣和礼物,而刘裕对陛下也十分恭敬,不幸他现在去世了,我们却乘人家遭丧而兴兵讨伐,即使得手也是不光彩的事情。更何况以我们国家眼下的实力,也不可一举夺取江南,却只落得个伐丧的恶名,我认为陛下不该这么做。在我看来,我们应该派使节前往吊丧,抚慰孤儿寡妇,同情他们的不幸,从而使我们仁义的名声传播天下,这样一来,长江以南的江山,不攻自破了。况且如今刘裕刚刚去世,他的党羽都还在,一旦大军压境,他们势必会同心协力抵抗,我们不一定能成功。不如稍稍延缓,等待他们的权臣争权内讧,变故和灾难必然发生,然后我们再调兵遣将,军士还不曾疲劳,即可坐收淮北的大片土地。”
拓跋嗣质疑道:“当年刘裕乘姚兴之死,一举灭掉了秦国,如今我要乘刘裕之死,讨伐刘宋,有什么不可以?”
崔浩说:“那可不一样,姚兴死后,他的儿子们拼命内争,刘裕才得以乘机讨伐,现在,江南的刘宋无机可乘,所以不可同日而语啊!”
拓跋嗣拒不接受崔浩的意见,授司空奚斤符节,命他为晋兵大将军,代理扬州刺史等官职,率领周几、公孙表等人,一起向刘宋进攻。
北魏南征的大军即将出发,朝中的公卿在太子拓跋焘的殿前举行会议,讨论应该先攻城池还是先占领土地。
奚斤认为应该先攻取城池,崔浩反对,说:“南方人擅长守城,从前苻氏进攻襄阳,一年有余,不能破城。现在,我们以大军攻小城,如果不能立即攻克,必定会挫伤军力,敌人就会慢慢地增援,我军疲劳而敌人气势正盛,这是十分危险的办法。我们不如分别派兵,夺取土地,以淮河为界限,依次委派地方官,征收天赋租金,把洛阳、滑台、虎牢远隔在我们大军的后方。当他们对南方的救援感到绝望的时候,必定会沿黄河往东走;即使不走,他们也已经是我们的猎物,还用担心不能擒获吗?”
公孙表等人却仍然坚持先行攻城,拓跋嗣应许了公孙表的请求。崔浩的汉人出身,也许才是拓跋嗣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肯听从他意见的根本原因吧。
于是,北魏的奚斤统率步骑二万人,渡过了黄河,在滑台之东安营扎寨。这时,刘宋的司州刺史毛德祖镇守虎牢,东郡太守王景度向毛德祖紧急求救,毛德祖派遣翟广率领步骑三千前去救援。
在此之前,司马楚之在陈留境内招兵买马,集结力量,他听说北魏大军渡过黄河的消息,立即派遣使臣前往投降。于是,北魏任命司马楚之为征南将军,命他骚扰刘宋的北部边境。
毛德祖派遣王法政率领五百人守卫邵陵,刘怜率领二百骑兵驻防雍丘,准备迎击敌人。
司马楚之偷袭刘怜,没有攻克,这时,正赶上刘宋朝廷为守军送来军用物资,刘怜出城迎接,居民王玉飞奔告诉了北魏军队。北魏尚书滑稽率兵袭击仓垣,守兵和官吏全都翻墙逃走,太守严棱向奚斤投降。北魏将王玉任命为陈留太守,拨给他军队,镇守仓垣。
奚斤等人围攻滑台,就攻不破,请求增援,拓跋嗣闻之大怒,严厉斥责了奚斤,然后亲自率领各部落联军五万人南下声援奚斤。
受到训斥的奚斤猛攻滑台,终于攻克,刘宋太守王景度逃走。奚斤等人又乘胜进攻翟广所驻守的土楼,很快打败翟广,进逼虎牢关。
而毛祖德将以不足五千的兵力对抗半个北魏的兵力,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一场守城之战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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