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彩霞

      （十六）

 送寿木的车刚进胡同，小四小五疯了似的冲上去，堵在胡同往里拐的地方，不让车进，拉车的人往那一站，冲着姐俩喊，

“躲了呀？！幸亏这是一辆人力车，要是马车、机动车啥的，还不从你们姐俩身上压过去？”

 “拉回去吧，我妈不用这个！只要棺材还没停在我家门口，我妈就还能活过来、还能救过来。走！快走开！”

 她们扯开嗓子呼天喊地哭开了，小五子抱住姐姐，在原地蹦达脚哭。

 “是爸给妈买的！不让进来妈住哪？！”

 “不行！它一进来就把妈装走了！我们就没妈了。现在妈就躺在咱家屋里，妈还在呢！它要是往那一停，妈装进去，就没了，妈就没了。”

 后面的老爹紧追几步，过来拽起一个，再拽另一个，都跟疯了一样，最后自己也站在那哭开了。

 “爸不是告诉你俩了嘛，不哭了，办正经事，别光哭。”

 不管她们怎样全力阻挠，无济于事，棺材还是安放到了大门旁边的灵棚里，那张放大了的黑白照片摆到了棺材头，那张小方桌上供出了馒头，点着了香火，灵棚两侧白纸黑字的“难忘淑德，永记慈恩”挽联正往上贴呢，用烧纸叠成长条形状然后串起来的岁数纸也高高地挑出来挂在门边。

 二子和小八从自家门前的大厕所里出来了，径直往灵棚这儿走。看上去，也许因为前段时间打仗的火气还窝在心里，也许由于悲恸的气氛太凝重，两个人的脸色非常难看，都抽抽着脸走进来，谁都没哭。

 屋里，二子的老姑早已经到了，正坐在炕上，忙着给进来的人缝孝帽子。

 “老姑都来了？”

 “你们倆口子怎么才回来？！爹死娘亡这么大的事，一个儿子还不跑在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