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子也就是收水稻。我们这里是一稻,一年只能种一次。
每年要开学的夏末就开始打谷子。年轻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些佝偻的身影。幸好有收割机,就不用真正去“打”。但也有很多家还是用手“敲打”,一家几口轮流抡着一把交替打到半桶内,最后剩下一些草垛。如果是机器,最后只剩草渣。几人有割、有打、有装,最后一起背回去。
田里的水很有趣,由高到低流下。每块田要及时挖空放水,不然会被淹。晴天要及时筑埂收水,像是人的消化系统。
靠近小公路的我们会“晒路”,双向公路变成了单向。每家门前的公路都被“霸占”。那车怎么办?当然是礼让谷子了。车遇上了就远远停下,商量对策。车主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地面,沿着谷子的痕迹斥离。
收完水稻后,田里剩下残桩。那是最硬的根茎。谷子从这里来,从此只剩下这里。
草桩很齐。因为插秧时我们有线,我们根据它一排排、一行行地安抚着大地。这种方式种出了一种秩序。好像天然为此。
打完谷子会很痒,忍不住想洗澡,可是还要弄散谷子去晒,所以只好稍微洗洗。田里面细细的毛挑逗着神经,好像是有虫在那里。
还好有风吹过,热气依依不舍地走了。但是痒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以前打谷子有很多青蛙会跳出来。不过现在青蛙少了。前几个月在还低矮的桩桩下面看见了几个蝌蚪。小弟弟有点惊奇的情绪也昭示着青蛙的减少。
蝉鸣声又高又重、炎热的天气加重人们的不安、闷烦的情绪夹杂着喜悦的收获,这就是我们的夏天。
劳力们会来帮忙,受惠的人要摆宴、给钱。可有些老人不得已而自己慢慢打。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乱跑,差点碰到收割机的尖刺。然后叔叔们都生气地说∶“细娃爪子(小孩在干嘛),快点回来。回去喊你奶奶吊起打你”。说着便作势欲打。小调皮也怕了,就去其它地方玩了。
回去路上,我看见一位奶奶在切鸡肉。应该是公鸡,母鸡要留着生蛋,就算老了,也只是自己吃。公鸡肉好吃,有劲道,腿子又大些,是招待客人和过节吃的。 妇人也忙了起来。平常日子可不会这样。出力的人需要补一补。
听见他们大概在谈论收割机的事。“收割机不会切(去)你那儿,小弯弯,囊挨出的来(出不来)。都争着大田。上次有个老板去一个沟沟里面,糟(浪费)了十几桶油才出来,划不来。只能用手打了。”
摆龙门阵的大人,喜笑颜开的老人,厌恶的孩子。万里无云,只有点点白意。金黄中还有绿色。绿色长了很久,变黄不出一月。或许这才是收获的意义。
男孩运走装谷子的包,女孩来捡剩下的零碎。有个短裙姑娘来了,一会就走了。这可不是单纯的风景地。她便回去洗衣服了。或许下次可以“害怕一点” ,穿长裤子。
很多“自然”变了。人们在努力把人工变成规律的“自然”。
8.19—师六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