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安新区的名字伴着春风飞到身边,几个月了拆迁依然是街头巷尾的主要话题,人们热切的向往着美好的未来,也无比留恋着旧日的家园,内心如这夏日的天气阴晴不定!在没有看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美好前,现在真实的拥有变得更加重要,所以不舍的情绪浓到可以掉眼泪!
白天闲暇,去看看小时住的老屋,盖这房子时我大概五岁,还清晰的记得她当时的漂亮威风!那时她有高高地地基,出院儿走到街上要有四五级台阶,有村里极少见的大玻璃窗,青砖青瓦高高大大!敞亮的大院子,高高地门楼,高高地门槛,连院墙也是青砖砌成,薇薇翘起的屋脊上有青砖雕刻的花儿,当时好像是刷的油漆,反正很漂亮,我亲眼看着那块青砖在那个师傅手下魔术般的长出花儿来新奇又佩服!房顶是榆木檁,榆木椽子,木头是父亲从山里买回来的,运到家时木头是白白地光光的没了树皮。父亲说,山里太穷,树皮都被村里人拔下来当粮食了!那里这树多木头结实也便宜!再上面是细白的芦苇箔父母亲手打的,后来又用煤渣和水泥砸了房顶儿!结实温暖不漏雨!房子“一明两暗”的格局,屋里的墙不是土灰色而是白白的,更显得明亮宽敞。盖好后好妈妈乐得合不上嘴,爷爷奶奶还有好多乡亲都咋着舌头在屋里屋外转几圈儿,好生喜欢羡慕! 虽然这一切和现在没法儿比,但那时是很威风了!因为绝大多数人家的房子还是土坯的!也没几家有院墙。
母亲爱干净喜欢种花, 各色小花儿在整个花季里都会娇艳我们整洁院子 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都是些普通的草花,但多了便郁郁葱葱的好看!我自己在家时常常关紧院门,在花丛中仿着戏里的样子悄悄的唱“报花名 ”。除了喜欢花草,母亲还养了几十只鸡和十几只鸭子,一窝兔子,一条叫阿黄的温顺的大笨狗。每天早晚院子的那一角都热闹极了,鸡鸭还有蹭饭的鸟雀争抢着食物,叽叽喳喳的吵闹着。我有时会抚摸着阿黄蹲在旁边的葡萄架下,欣赏它们追逐互相啄咬的样子!红毛大公鸡生气时会炸起颈羽和尾巴咕咕的发出恐吓。阿黄厌烦了也会吼几声!早餐之后母亲就把鸡鸭统统赶出家门,村外有的是虫虫草草,还有大片的水面,鸡可尽情,鸭亦可尽兴。除了生蛋它们一般都会玩儿到傍晚才回家。
七六年唐山大地震,我们村震感强烈!人们都不敢在屋里睡觉,特别是住在小巷深处的人家,父亲便在我家的大院子里,从东到西用木头芦苇蓆塑料布搭起一个硕大的窝棚,让老人孩子们住进去,因为我家住在村边,所以相对安全些,记得当时我家里每天晚上屋里院里都有好多人!睡觉时为了防震报警还有人把酒瓶子倒扣在桌子上,稍有震动瓶子就会掉地出声叫醒人们,所有的门都大开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十多天,我的家当时是很多人的避难所!在这样的自然灾害面前人们超级友爱和团结!
稍大一点侧卧便成了我的“闺房”,一条大土炕,铺着妈妈亲手编的漂亮蓆子,一床妈妈亲手缝的棉被。一张柜橱,即是我的衣柜也是我的写字台,上面有一盏油灯和一面擦的亮亮的小圆镜子,一把父亲送我的精致的小梳子。每天晚上我就在豆大的昏黄的油灯下写作业。现在想来那间小卧室实在算不上宽敞,但在当时一个人住是太奢侈了!所以不久周围几个家里睡不开的女孩便挤到了我的周围,满满的睡了一炕!至今还记得我在她们的酣睡中写作业的情景!
那时生活很拮据。所以孩子们很渴望过节,因为过年能吃上肉馅饺子,而中秋可以吃到月饼和妈妈烙的芝麻糖饼,还有苹果,梨。但每家好吃的有限孩子又多,所以只能限量分配各自珍藏。我在外读书时,弟弟就会把我的那份保存起来,直到我回家!现在还能记起回家时满屋氤氲的苹果的甜香……那是老屋才有的感觉!岂止是温馨!
我读高中时父母盖了新房子,那是十八岁大弟弟的婚房,我读大学时父母又盖了新房子那是小弟弟的婚房,我婚后的第二年父母也搬进了新房子,以后的日子里我家的房子越来越多了!老屋便闲置下来,谁家住房紧张时,老屋变成了借住的好去处!母亲也乐得让别人住进去,她说有人住的房子不易老!但老屋终究还是老了!她的周围有了更大的玻璃窗,有了高高的楼和新房子。老屋好久没人住了,变得黯然失色!破旧的不成样子!院门只用一段细细的绳子绑着,院墙或有歪斜倒塌,门外是村里的主街道,多年来街道多次翻修铺建,院里已略显低洼了,站在墙缺处,院里一目了然!门窗破旧不堪,上面的玻璃模糊浑浊,油漆斑斑驳驳,怕漏雨屋顶还盖了油毡,更增添了几分老旧!草在院里长得触目惊心!各种虫儿的鸣唱让我不得不止步,唯有一处还是靓丽如初,就是屋脊上的砖刻!
这确实旧了的小院儿,如一张挂久的年画,风骨依旧但颜色尽失!老屋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沧桑垂垂老矣。然而对我来说她依旧很温馨,这院里曾经有充满爱心,无所不能的父亲!有勤劳朴实爱干净爱美的母亲!有两个性格迥异的可爱的弟弟!有我对过去的太多美好记忆……
从前再也回不去了,就像老屋曾经的辉煌、温馨,也像再也见不到的父亲!或许不久老屋真的要拆了,或许以后再也找不到她存在过的一点痕迹,但记忆是永恒的,无论老屋如何她在我心里永远都在! 我会带上她走进美好的雄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