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
郊外,冰河寸断,妖兽脖颈的动脉刚被割开,血液便凝固成砂。
冰铁树林深处,狩猎开始了。
出奇地安静,在大屠杀之前。
父亲紧紧抓住安然的小手,生怕他闯祸。
安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恐和不安。首次参加族里的狩猎,亲眼目睹妖兽被大人们残忍杀害,他很难过。
可是,族人兴奋得很。狩猎对于冰族来说可是大事,沙齿冬季,冰冻三尺,寸草不生,冰族人只能吃浮藻和冰铁树果儿充饥。所有冬季肉食的补充,都寄望于一年一度的狩猎之夜。
今天月圆,巫师雅玛观星捻象,用白玉簪子和冰乌鸡血占了六六三十六卦,才敲定这天。
“父亲,你知道猛犸妖兽是从哪儿来的吗?”
“大概,是来自世界的尽头吧……”
山谷在震颤,近了近了,更近了。
大片大片的冰铁树被拦腰踩碎,猛犸妖兽吞吐着妖气,像地狱里逃出来的修罗。
起势,预备。冰族猎手们在心中默念,长矛和弓箭凝固于一瞬,零星几把猎枪则发出突突的上膛声。
由首领牵头的猛犸群三三两两地从雾里行出,甚是悠然,小儿偎依在母亲的肚皮下,一边走一边吃奶,软软地“哞唔”着,几只年轻的用鼻子勾起冰花,吞吐着暧昧的言语,而老猛犸则小心翼翼,担心在狭窄的地形里遇伏。
安然禁不住掉下泪来,猛犸妖兽素来和善,而冰族为了税赋,竟下此毒手。小猛犸很快会没有妈妈啦,他恨,恨自己是冰族,是背负了原罪的冰族!
出鞘。
哀嚎遍野。
短暂的混乱后,公猛犸们组成一道防线,用身体和妖气挡住崖上的投掷。小孩和女人先撤,一望三回头地,她们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倒下,为了族群的未来而战死。
死伤的妖兽倒满峡谷,浓重的血腥把妖雾染得鲜红。猛犸们愤怒了,开始用鼻子甩出石头还击。
“追击!”酋长命令士兵往下放云梯。
族里强壮的男人都必须下去收拾残局。
“安安,你记得回家帮妈妈做晚饭,还要把松子酒热好,我和大刘回去喝。”父亲把茅插在地上,往身上绑绳子。
“嗯,那父亲也要记得给我带有趣的东西回来哦。”安然乖巧地说,族里的巫师雅玛说过,猛犸兽身上寄生着很多小精灵,他希望父亲能带一只回来,或许他们能成为好朋友呢。
安然趴在山崖往下看,父亲踏过尸首,母亲织的棉裤在血里拖拽着,云起,云闭,当月光再次出现时,父亲早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