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最后一天,小小百合项目组重新拉个群。
当我躺在床上玩“跳一跳”时,我在想骏哥说他玩下去的动力是超越老四一分;当我看着我的好友排行榜里321,309,307的前三名分数时,我在想你们自己微信上的好友排行榜里的TOP3又是多少分呢?
第一重境界:social comparison。
当我看到90%的好友都排在我前面时,我感觉我要奋斗,好好跳,好好查攻略;但当我达到95分,已经超过了一半的好友时,我觉得,嗯,够啦,今天就这样吧。这是简单的向上与向下比较,而且是与自己的小圈子(一阶好友圈)进行社会比较。虽然聪明人都自知山外有山,但往往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总满足于小圈子里的比较,从中获得满足,甚至将人生困在这个自我建设的小圈子里。
人有许多自己为自己建设的困境,一阶好友圈子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再一个例子比如,人自己创造的科技也会把自己困起来。我们每天在网易新闻上关注NBA与房价,那么傻X的网易后台新闻推荐系统就认为“啊,这个用户喜欢这个”,从而越来越多的推送篮球、房产相关新闻。我们以为推荐系统会cater to user's need,殊不知每天一点点incremental的catering,正像一只作茧自缚的蚕,慢慢的把自己关在这个只有NBA和房子的世界里。音乐类app已经知道在推荐中来个“换个新口味”来抵消这种信息茧房效应,而新闻类app似乎显得非常迟钝,而不负责任的自媒体更将毁掉一个又一个用户的热情。
第二重境界:information cascade
无论是金融界喜欢说的信息瀑布,还是行为学里的羊群效应,或者溢出,或者外部性,都在从相同或略有不同的角度,描绘着social effect。六年前我被卜茂亮老师逼着写“开心农场”的论文时,费尽心机的扯出了正外部性——我知道每多一个好友玩开心农场,我就多了一个菜地可以偷;他只是简单的加入了游戏,而我却因为他的加入获得了更多的joy。卜老师当年反复问我“你这篇论文能说服你自己吗?”Can you convince yourself?六年后的我在科研上,仍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或许这个问题是终结性的大招吧。
另一个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六年后,social game仍然是互联网推广的一把利器。微信小程序推出一年来不温不火,张小龙坦承没有达到预期,与苹果关于“谁是分发平台”的撕逼日久天长。最终微信还是决定用“跳一跳”这种“新版开心农场”来开拓疆土咯?一样的排行榜,一样的植入广告(农场里的乐事土豆与箱子上的商标),我还是怀念当年用NOKIA浏览器在校内网上一键偷菜的感觉,没有美工没有图形界面,就是傻傻的一堆link,却能玩的不亦乐乎。
这就是social effect的魅力吧。只不过当嫂子告诉我,她必须每天给女儿的幼儿园老师,按时朋友圈点赞评论,因为她不能被其他孩子家长抢了先,我意识到,互联网的便捷带来了更多负面的社交焦虑——coercive pressure,当大家都这么做时,你不得不做——你不想跟着领头羊跑,但你不跟着跑,其他羊们就觉得你很傻。
这是一种新的囚徒困境,这个世界上内向的人占大多数,科研者里更突破了90%。大家都在自我的本心中有一份内敛,却在如此方便的沟通工具中,不得不展现出热情友好擅长社交的一面——你是不是没有微信里看上去那么快乐。我在上海的地铁上,不止一次看到满脸倦容的下班后的白领,在微信工作群里回复三个笑脸表情。我们被影响了,不知道是被人影响还是被科技影响,也不知道影响的后果,是让我们变成一个更好的人,还是一个更不像自己的人。
第三重境界:meta-knowledge
我不知道这里叫meta-knowledge是不是合适。16年4月我和骏哥有一个小小的proposal,灵感来源于Paul M. Leonardi在14年ISR和15年MISQ上的两篇single-authored的论文。
ISR文章讨论了communication visibility:如果每一个蚂蚁员工,都能看到蚂蚁所有其他员工每天里——谁在和谁通话,以及他们通话内容是什么,那么蚂蚁这个企业内的知识分享和创新力会更牛逼。
另一篇讨论了meta-knowledge:communication的特性有message transparency和network translucence两种,和ISR一样,第一种特性指“你每天发的工作短信多大程度对你的同事可见”,第二种特性指“你能多大程度了解蚂蚁金服里每个人之间的组织架构关系、工作合作情况、私交如何等”,从组织的层面上,能发挥这两种特性,成为了一种新的organizational knowledge——我们将之称为meta-knowledge,而Paul在这一篇里的贡献则是开发了一个包含两特性的communication tool,并证实这种tool确实增进了组织级的meta-knowledge。
我和骏哥都对这个网络的“鸟瞰视角”感兴趣,然而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我们有点混淆了meta-knowledge的含义,也反复将这个概念与高阶网络、知识管理杂糅在一起,导致思路不清,这个应用在co-authorship network里的proposal暂且被搁置了。然而我们都从中悟出了一个公理:
人的行为或态度,都是由his own history/experience,以及social influence来shape的。
在一个双向好友网络里,你某程度上塑造了我,我也某程度上塑造了你;并且我知道,你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你,也是由你的其他好友们一起contribute to affect的。姐姐告诉我,之所以费尽心思让孩子上好学校,并不是为了所谓“接受更好的教育”,而是为了“接触更好的人”,我们在网络里并不仅仅是被动的接受者,被影响者,而且也是一个passive或aspiring的actor。
我们开始留意到二阶好友的重要性,因为我们知道每一个现在看到的一阶好友,也是被他自己的一阶好友们通过日积月累的塑造而形成的。Sinan Aral等在2012年ISR的一篇文章中,颇有意思的提出了Knowledge Heterogeneity of Network Contacts(Knowledge Heterogeneity)的概念,指the diversity of a worker's contacts' expertise accumulated through the history of the projects they have worked on in the past。将worker productivity作为研究因变量的论文千千万,而把“一个员工的联系人们的过往经历/经验/知识”,作为预测这名员工工作绩效的predictor,还是相对少见。如果有一天腾讯想知道我会不会为“跳一跳”等微信小游戏付费,是否会长久的玩下去,它可能不仅会考察我在游戏中的行为,也会考察骏哥和老四的“跳一跳”得分,以及你们有没有玩除了“跳一跳”之外的其他微信小游戏等等情况——你们的指标,汇总起来(不一定是加和也不一定是平均,也不一定是熵(衡量diversity)),就成了“我”的指标。
这个互联网时代是在进步的,顿巴数在从150慢慢上浮,而六度分隔理论已进化到了不到3度(Facebook最新研究)。我在大润发超市购物,想用微信支付的“抢红包”来多赚点回扣,可是红包领不满5个,因为我的一阶好友们都不太在大润发购物。可是我女朋友在上海的connections非常多,我便让她先去抢她的一阶好友们的大润发红包,然后我再从她那里抢过来。这是玩赖吗?不是。且不说使用红包会让被抢的好友得到“感谢金”,单单提高红包的使用(即开红包)的效率,就是福利的大大增进。什么是低效率?红包过期了才是低效率。至于谁来用,无所谓,谁占商家便宜不是占?大家一起占。
第二个例子是,group size对群活跃度的负面影响已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我的一个颇有互联网眼光的深圳好友,已经在着手解散他一手创立的几个几百人的大微信群了。他说,这个时代,想找到一个人很容易,不需要“群”去扮演一个“浅度联系人名单”的角色,超过30人的虚拟群组都没有意义(工作群班级群除外,因为受实际网络size所限)。最后,不要害怕失去“浅度联系人”,有一个概念叫Fear of Missing Out,我们每天不能focus在真正有价值的事情上,就是被太多“担心错过了什么”所困扰。其实,在现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请放心,该不会错过的,也绝不会错过。
彼此相隔不远,两小时以内。最近玩一个坑爹网游叫战国,干脆叫我们三地楚越吴。
2017最后一天祝一切安好:
今天休息=休息一年
明天工作=工作一年
今明休息=休息两年
记于2017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