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古董
夕阳的余辉里迎面走过来一对年轻夫妇。三十多岁的样子。他们穿着一双只有我们乡下才会穿的解放鞋。风尘扑扑的往这边赶来,偶而吹来的一丝风把女人头发吹着紧贴在前额。她看起来面黄饥瘦,汗津津的脸上满是雀斑。眼神忧郁且显得很呆板,紧握双手怯怯东张西望……
男人黑瘦忒高,一件灰黑色的上衣,紧紧裹在散发着汗味的躯体。有一颗纽扣掉了半边,露出了烟熏色的肚子。鞋子和衣服上还有没有干的水泥浆……
俩人还有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共同点,一口向外突出的爆牙。宽厚的嘴唇干涸的卷着细微的皮屑。他们一脸的夫妻相,让我更加笃定了他们是一对外出做苦力的夫妻。
这个时候我的心是柔软的,感动的,让我不禁想起了老家里的父亲母亲……
:“小妹妹,我想问一下往邮局的路怎么走呀?”女人慌张的抬起头,爆牙咧开,嘴角溢满笑意。怯怯的说着僵硬的普通话。声音略微颤抖。我不不知道她到底是鼓足了多少的勇气?男人站在她的旁边,眼睛不看我们,两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攒着他的上衣口袋。
我和表姐热情的回应着她,顺着方向给她指通往邮局的路。在这里来来往往找厂快一个月了,许多地方都已熟悉。我想,此刻的阿姨定是往家里寄东西,信或者钱?那边也许有比我还要小的孩子呢!
我们不由自主跟他们一起往邮局方向走去。害怕他们走错找不到地方。反正我们也顺路。
阿姨接着又难过的说道:“我们在建筑工地做事,出来几个月了,就是想念咱娃,不晓得他们好不好。”
她往我边上自然的靠了过来,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们。一下子。我们的距离似乎更近了。
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握着一把葵花。她热情的非要递在我和表姐的手心里。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天,一边磕着瓜子。
:“看你们就是好人,我们俩个又不会写信,连一封信也没有写过,姑娘一看就是读过书的,简单的帮我写几句,顺便寄点东西夹在里面不知行不行?”
我早已没有防备了,只觉着眼前这位阿姨,这位妈妈是很可怜。她就像是我们农村里所有妈妈一样,单薄而又憨厚,眼神是那么的纯朴,那么的亲切……
我们自然而然的与他们唠起嗑来,反正天也还早,不如就好事做到底,帮她把东西寄了吧。
就这样表姐与我陪同着他们一起走往邮局的路上。同时心里在为做一件好事暗暗自喜。
走了大概半里路,此处比较隐蔽无人,也很安静。阿姨忽然拉住我,神密小声的说道:“小妹妹,给你们看样东西,那是我要往家里寄的,不知道行不行?”
走在前面的男人好像商量好的,也不往前不走了,手里还紧紧捏着上衣口袋。他想要掏出手里的东西来,又有点儿犹豫不决。
我们不惊好奇起来,什么东西不可以寄呢?
我和表姐同时望向男人手里捏着的口袋,胀鼓鼓的似乎很有份量。
男人犹豫了很久,他警惕的看向四周。直到确定没人经过,捏着上衣口袋的手才慢慢松开。而女人则不停的东张西望,生怕别人瞧见。
这时男人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把东西拿出来。只见一包发黄的旧布,里面的东西被它包的严严实实。他一层层慢慢打开,好像里面是稀世珍宝。终于露出一个角来,黄灿烂的很闪眼睛。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揭开整个包裹的黄布。只见四根黄灿灿像金子一样的东西整齐的躺在黄布上,散发着它独有的诱人的光芒。
我与表姐惊讶的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条?
我们惊奇的听着他们的娓娓道来:原来他们是一对建筑工人。在干活的工地时挖到了此宝贝。盛宝贝的还是一个漂亮的瓷罐子,只可惜给弄破了。这张包着宝贝的黄布就是罐子上面的封条。
果然,黄布上面还有康熙年间的模糊的字印及公章。
金条不止四根,满满的有一坛呢!夫妇俩开始也被吓坏了,平复了好久才慢慢镇定。他们将破碎的罐埋进深土,用一件旧衣裳把金条包起来悄悄带出工地。
我和表姐摊开男人手里的黄布仔细的辨识着,字迹很是撩草而且大多是繁体,还有一股长年久埋地里的泥土味道……
看样子这俩人是走大运了,俗话说傻人有傻福这也许是真的。从此这些宝贝将改写他们的命运,我为他们有这运气稀嘘不已。
说实在的我们也不知道可不可以邮寄,像这么贵重的物品,如果验到也许会被没收,这应该属于公共财物吧!
表姐脑袋转着快,皎洁的眼睛一闪一闪,委婉的对他们说道:“我怕这个你们还是不要去寄了,发现了就不得了,最好的办法是借点钱回家,再找工匠加工成别的,这样不会被发现还可以换成很多的钱。”
女人一听就开始急了,她说在这地方他们没有熟人,谁肯借钱给他们?而且这东西又不敢拿出去用。男人也不停的表示无奈与赞同,无助的看着我们。
我一脸的单纯,表示无能为力。这时表姐用手肘拐了一下我,叫我把身上紧有的八十块钱借给她,她自已身上有一百,加起来一百八,好说逮说与他们换了一根金条,最后皆大欢喜。
得到金条后我与表姐又用牙齿咬了咬,更加确信,心里又多了许多小欢喜,小期待……
后来没几天表姐被她的男朋友接走了,也顺便进了工厂。我也在最后的几天进了一家玩具厂,好运似乎随着置换的金条一下子全来了……
谁也不知道再遇表姐之时,我追问金条的下落,不想她一个人独吞,毕竟我也出了八十块,表姐一脸的不快,起初我还以为她不想分与我,后来也才晓得我们被骗了。
表姐夫接走她的时候就去金铺换钱,店主与他是熟人,老练的师傅拿在手里掂了掂,用牙咬了咬,最后放在打磨机上轻轻地磨了几下,然而大所失望。
镀金的外表,里面全是黄铜。
我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为人心的险恶感到难过与恶心。明明就是那么老实善良,明明就是那么凄苦可怜,为什么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