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彭宇去外面散步，看烟花，他本来就沉默寡言，我今天也不想说话。所以除了寒冷就是沉默。

我们躲出来，主要是为了给我婆婆一个台阶让她把饭吃了。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收拾整齐。我婆婆坐在客厅看春节晚会，彭浩剥橘子给他妈吃，彭杨在厨房里洗碗！

彭宇进去帮彭杨。

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电视关了。我留了门廊的灯守岁。彭杨等我婆婆睡下，才回到我的房间。我假装睡着，不理他。

他钻进被窝里从背后抱住我，把整张脸贴在我的后背上，我以为他在哭，后来才知道自己太过天真，他和彭宇不同，他已经麻木了，并不觉得今天这个事情有什么值得哭的。他这么做，只是觉得疲惫而已。

疼痛和麻木，后者更可怕。但我还不知道。

我以为彭杨对我充满了歉疚和怜惜，所以才会抱住我。所以我心里被爱情笼罩，散去了白日的阴霾。我翻身抱着他，亲他。他回应我。我们相拥而眠。

大年初一早起，兄弟三人加上我，给婆婆拜年。她又落了两滴泪，我没有问原因。三个兄弟也没有问。

彭浩和彭宇也给彭杨和我拜年，我雀跃异常。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拜年，我取了两个红包，各装进500块。彭杨惊讶:“这么多？！”我白他一眼，高高兴兴地递给彭浩和彭宇。

他们俩打开，彭宇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么多！”彭浩笑嘻嘻地说:“我嫂子真是大手笔。”

彭杨笑着叹气:“我娶了个败家媳妇。”

“媳妇败家是对男人的礼赞！”我这么说。

婆婆看着我若有所思。

下午就发生了我婆婆跟彭杨要工资卡的事情。

“我帮你保管，是怕你乱花。”她这么对彭杨说。

我特别明白这是冲我来的。

“我们想乱花也没钱，妈。”彭杨说，“每月还贷款都得六七千。剩不下多少。”

“就过个年，这都是买的什么什么。吃个饺子还不够，买这些个零食，是三五岁了，小孩子家啊。还买花，以为自己是土豪地主，王公贵族啊！”她指指戳戳地说。

又开始了。

“我给你保存着工资卡，该还贷款还贷款，该拿零花拿零花，我是你妈，绝不会动你半分钱。”她继续说，似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

“妈，你这有点过分。”彭宇说。

“你少说话，你也要揸翅！要飞，是吧。管不了你了，啥话都敢说。去去去，一边去。”婆婆骂了彭宇几句。

彭杨不说话，脸上有一股无奈地绝望。

“妈！”我开口说话，“你不能拿走彭杨的卡。那是我的。”

“你的？呵！”她矛头立刻掉准我。

“没错，婚后财产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冷冷的说。

“你以为共产主义啦。我是他妈！再说了，怎么共同。你才挣几个钱？跟我们彭杨怎么共同！”她说。“我们彭杨是大会计师，你是个啥。还跟我们共同。你到底不姓彭。”

“妈，你忘了，你也不姓彭。”

“我不姓彭，我生了仨姓彭的。”

“我也会生下姓彭的。”

“你不就想把着我们彭杨的钱吗！”

“不是我想把着彭杨的钱，一方面他就是我的，另外一方面即使是我的我也没打算拿着他的工资卡。现在想把着钱拿工资卡的是你，妈。”

“我是他妈！”

“你是他妈你爱他吗？你替他着想了吗？你问他意见了吗？你尊重他想法了吗？你问过他累不累痛不痛难不难吗？”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看看彭杨的脸，彭浩，彭宇，你也对着镜子去看看你的脸。一家人应该是这样吗？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幸福与否和金钱没关系，你眼里看见彭杨的时候，想的就是他的钱，你问过他工作累不累，心里想要什么吗？”

“谁问过我？我每天累死累活，我苦巴苦业！他们爹死的早——”

“他们都没有得到过爱，怎么会去爱别人！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叫心疼别人，什么叫被心疼。”

“你！”

“我是被心疼着长大的。所以即使我不能接受你在我家里这么折腾，我也体谅你，原谅你，心疼你。买衣服给你，接你过来，做好吃的，想让你享福。我从嫁给彭杨起，就打算把你当母亲好好奉养。你不容易，受苦了，以后可以享福了！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贼防着，你觉得我把你的钱抢走了。孩子买了房子，哪个父母不该为孩子惊喜，欣慰，为孩子未来的幸福欢喜，你怎么做的，扬手就是一巴掌！”

“我也替你们高兴，可我问你们要一两万都没有，竟然有钱买房子。你们把我这个老人放眼里了吗？”

“彭杨每个月给你2000，12年了，多少个一两万了。他要结婚，你问了一句你缺钱吗？要置办什么吗？你在这个时候反过来跟他要钱？你真的生病了，需要钱，我们肯定给。但要一两万去办我们本不打算办的酒席，我们不想给。”

“我生病？你是不是就盼着我生病？”

“这神逻辑！！我有毛病吗？盼着你生病，盼着你生病我有什么好处？——我被你带走了——总之，彭杨不会把工资卡给你，这不可能！”

婆婆想要发作，站起来。

“你别躺地上，我要吸地！”我抢白她，她瞠目结舌！